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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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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3-5 15:07:46 发表 编辑


饮水思源 - 精华区文章阅读

发信人: rickhunter (everything), 信区: history
标 题: 第二节 郑军进抵南京城下后的双方动向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3年07月03日23:19:20 星期四)


1659年(顺治十六年,永历十三年)四月,郑成功、张煌言亲统大军北上。二十八日到达

浙江定海,经过两天激战,全歼镇守该地的清军,夺取了定海炮城,焚毁清水师船只一百

余艘。这样,既解除了后顾之忧,又制造了进攻浙江宁波府的假象,吸引江苏、浙江清军

来援。五月初,郑成功率领兵马十余万分乘大小船舰三千余只从定海北上,分三■进发,

由中提督甘辉统前■,郑成功亲率兵将居中,总兵陈文达殿后,浩浩荡荡起航向长江口进

发。十九日,郑军由吴淞口进入长江。清苏淞提督马逢知(原名马进宝)事前已同郑成功

有秘密联系,他按兵不动,实际上是心怀观望,要看郑成功是否能攻下南京才决定公开表

态①。

当时郑成功的兵力是相当强的。其优势不仅是出动了三千多艘船舰、十余万兵力,而且装

备精良。进入长江之前,五月初八日郑成功藩前军前镇马龙在乍浦降清,随马龙降清的有

五艘船,其中水艍船二只,双篷船二只,水底■一只,兵丁及家属男妇共一百四十余名口

,可是携带的装备竟有红衣炮十三位,铜百子炮四十五位,三眼枪、鸟枪十杆,火药四十

二桶,连桶共重一千八百八十九斤,红衣铁弹一千六百六十三出,百子铁弹一百八十二桶

,连桶共重八千八百九十九斤,铁碎子一百零五桶,连桶共重五千一百九十斤,铁盔甲四

十二顶,铁甲二十六身,铁蔽手九副,铁裙九条,铁遮窝十四副,还有棉盔



甲、刀、箭、长枪、藤牌之类①。这五条船虽仅一百多人,拥有的进攻性火炮和防身的铁

盔甲之类数量相当惊人。弱点是:一没有马,二携带妇女家属。顺便说一下,明朝末年军

事装备已经由冷兵器为主逐渐向铳炮等热兵器为主过渡。这是中国军事史上的一大进步。

由于当时火器性能较差,装药填弹费时,在一些场合下不如使用弓箭刀枪等冷兵器的骑兵

机动灵活。清朝统治者虽然继承了明代的部分火器,但总的来说是开倒车,更重视传统的

骑马射箭。火器的优越性在江、海水战中能够充分发挥,这正是郑成功、张煌言的军队克

敌制胜的主要原因。

六月初一日,郑军进至江阴,清朝文武官员凭城扼守。郑成功接受诸将建议,以县小不攻

,率师西上。十六日进攻瓜州,阵斩清游击左云龙,破敌满汉兵马数千,截断清方用铁链

、船只连结而成的锁江防线“滚江龙”,焚毁清军江上浮营(又称木城)三座,夺得谭家

洲大炮数十门,使清方苦心经营的江防工事全部瓦解。同一天,郑军攻克瓜州,清操江巡

抚朱衣助投降,郑成功命援剿后镇刘猷镇守该城①。接着,郑军于二十二日在镇江银山大

破清江宁巡抚蒋国柱、提督管效忠派来的援兵,清镇江守将高谦、知府戴可进献城投降。

成功命右武卫周全斌、后冲镇黄昭入城防守,降将高谦以熟悉地利留之协守,其部下兵马

调随主力进攻南京。又派工官冯澄世为常镇道,戴可进仍署知府事。二十六日,张煌言带

领的一支为数不多的舟舰已进抵南京城下②。

占领瓜州、镇江以后,南京已近在咫尺,郑成功本应派主力登陆,直趋南京,以迅雷不及

掩耳之势立即攻城;即便一时拿不下来,也应切断清方援军入城的进路。六月十九日喀喀

木、郎廷佐给清廷的告急题本中说:“巡抚蒋国柱、提督管效忠等于六月十七日报,瓜州

城两翼所有红衣炮均被掠去等语。旋经询问自瓜州逃回披甲等,则称瓜州失陷是实。”③

既然瓜州清军败卒在一两天内已逃回南京,郑军当然也可以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推进到南京

城下。然而,他没有这样做,失去了第一次战机。六月十八日晚上,清朝进攻贵州的部分

满洲八旗兵在梅勒章京噶褚哈、玛尔赛、吐尔玛率领下由荆州乘船四十艘到达南京,增强

了防守力量。清两江总督郎廷佐在题本中说:“自海逆于京口得志后,贼势大盛,于六月

二十六等日,已溯江逼近江宁。时因城大兵分,力薄难支,幸由梅勒章京噶褚哈、玛尔赛

、吐尔玛等率满洲兵自贵州前来,省城方得无虞。若非贵州凯旋之师抵达,江宁实难保全

。”①但是,这支由贵州返回的清军数量有限,本是因出征日久由他部替换回北京休息的

军队,大部分没有携带战马、盔甲,作战能力比较有限。所以,在他们到达南京之后的第

二天,喀喀木和郎廷佐在向朝廷密报瓜州失守,要求“除准留自贵州回来无乘骑兵丁外,

速从京师调遣大兵前来,方可恢复瓜州,大江两岸城池亦不致失守”②。可见,即便在噶

褚哈等统率的清军到达以后,南京清军实力仍然是不足的。

此后,清、郑双方军事的部署颇值得注意,因为它们直接关系到南京之役的胜负。

郑军方面:六月二十四日占领镇江以后,行动异常缓慢。二十五日郑成功亲自巡阅镇江府

城,在北门外甘露寺举行了阅兵典礼,谆谆戒谕右武卫周全斌、常镇道冯澄世:“城守贵

乎严肃,宁民必以简静。镇江首先归顺,乃为恢复之始,当十分加意抚字,以为天下榜样

。宜严束官兵,日夜住宿窝铺,不许混落城下,擅入民家,致行骚扰。该道不时缉解,有

扰民者,罪连该统领。其民,不准道府差役扰索,该统领须为查察,有病民者,即拿启报

,罪连该道。此处骚扰,即四方望风而遁,天下事自尔等坏矣。慎之,慎之!至于守城机

宜,商确而行。”镇江府内果然“市不易肆,民不知兵”①。郑成功以镇江为榜样确实收

到了显著效果,附近各城“归附者接踵而至”②,句容、仪真、滁州、六合等城相继来归

。然而,进攻南京这一头等大事却迟迟未行,仅派兵部张煌言和杨戎镇往浦口(南京北岸

)安抚。三天以后,郑成功认为镇江地区已安抚就绪,才在二十八日召集各提督、统镇会

议,讨论进攻南京事宜。会议开始时,郑成功提出“官兵行程,水、陆孰得快便?”中提

督甘辉说:“兵贵神速,乘此大胜,狡虏亡魂丧胆,无暇预备,由陆长驱,昼夜倍道,兼

程而进,逼取南都。倘敢迎战,破竹之势,一鼓而收;不则围攻其城,以绝援兵,先破其

郡,则孤城不攻自下。若由水而进,则此时风信不顺,时日犹迟,彼必号集援虏,撄城固

守,相对□战,我亦多一番功夫矣。”成功赞成这个意见,可是,其他将领却以“我师远

来,不习水土,兵多负重,值此炎暑酷热,难责兼程之行也。”又提出正下大雨,河沟皆

满,不利于行军。郑成功竟然采纳了这一主张,决定由水路进发。

镇江距南京不过百里之遥,如果由陆路直趋南京,按甘辉的建议“昼夜倍道,兼程而进”

,至迟两天内可达;按张煌言的说法,“虽步兵皆铁铠,难疾趋,日行三十里,五日亦当

达石头城下”③。其实,郑军中身披重铠的“铁人”不过五千(一作八千),其他绝大多

数军队携带装备较轻,决不至于一天只走三十里。所谓“不习水土”、“炎暑酷热”,固

然有一定道理,但同以辽东和北方人为主组成的清满、汉军队相比,就很难说得过去。至

于正逢大雨,不利陆路行军,更是一种借口,因为清方援兵由上海、杭州等地赶赴南京,

路程要远得多,竟然在决战以前进入南京。这说明郑成功和他的多数部将不仅过于习惯水

上作战,而且缺乏战略眼光。

郑成功所统十几万大军既然决定由水路向南京进发,所乘海船形体巨大,逆水而上,又不

顺风,靠纤挽而行,十天之后(七月初九日)才到达南京仪凤门下。按情理说,作战兵将

既然是乘船而来,当不致旅途疲劳,进抵南京之后稍事部署即可发起攻城。可是,郑成功

仍然慢吞吞地动作,七月十一日他率领大将甘辉、马信等数十人在几百名亲随侍卫保护下

“绕观钟山,采踏地势”①,“十二日,成功率诸文武祭太祖,哭奠列宗毕,令甘辉、余

新扎狮子山;万礼、杨祖扎第二大桥山上;以翁天祐为救应,御仪凤门要路;马信、郭义

、黄昭、萧拱宸屯扎汉西门,连林明、林胜、黄昌、魏雄、杨世德诸营垒。又令陈鹏、蓝

衍、陈魁、蔡禄、杨好屯扎东南角,依水为营;刘巧、黄应、杨正、戴捷、刘国轩屯扎西

北角,傍山为垒,连周瑞、林察、张名振(?)等营。又令张英、陈尧策、林习山屯扎狱

庙山,连诸宿镇护卫成功大营。各设鹿角了望,深沟木栅防御。江南一时震动”②。这实

在是一种奇异的部署。明代的南京城垣周围非常广大,以郑成功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将

该城包围得水泄不通,惟一可取的战术是分兵数路佯攻,借以迷惑城内清军;而以主力选

择城守薄弱环节,一举突破。郑成功计不出此,他过分迷信自己在军事和政治上的威慑力

量,认为足以迫使城内清军不战而降。因此,从七月十二日部署“围城”安营扎寨,到二

十四日全军败退,竟然没有组织过攻城。邵廷寀记:“初至,马信即欲挥兵登城。成功不

许。”①张煌言也说:“然延平大军围石头城者已半月(按:实际为十三天),初不闻发

一镞射城中。”②由于史料不足,我们实在难以准确知道以夺取南京为战略目标的郑成功

在石头城下究竟出自何种考虑。野史记载,当成功部署诸将安营之时,“参军潘庚钟曰:

细观城内,必然空虚,可令四面攻击,齐倚云梯,此城必然可得”。成功深以为然,正发

令各提、镇预备云梯、木牌(类似盾的挡箭牌)、布袋(可装土垒成阶坡供登城之用),

以便攻城。南京城内的清水师提督管效忠派人来纳款伪降,口称:“大师到此,即当开门

延入。奈我朝有例,守城者过三十日,城失则罪不及妻孥。今各官眷口悉在北京,乞藩主

宽三十日之限,即当开门迎降。”“功允其请,而厚赏之,复谕之曰:‘本藩攻此孤城,

不过一脚尖耳。既然来降,姑准其宽限者,盖欲取信于天下也。若至期不降,攻入之时,

寸草不留。’差者叩首而去。潘庚钟曰:‘此乃缓兵之计,不可凭信,可速攻之。’成功

曰:‘自舟山兴师至此,战必胜,攻必取,彼焉敢缓吾之兵耶?彼朝实有定例,尔勿多疑

。’庚钟曰:‘孙子有云:辞卑者,诈也;无约而请和者,谋也。欲降则降,岂恋内顾?

决是城中空虚。速为进兵攻之,乃为上策。’功曰:‘古者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今既来

降,又准其约,若骤然攻之,彼心不服。俟其不如前约,然后急攻,莫谓城内人心悦服,

且使天下皆知我行仁义之师。况太祖皇陵在此,亦不宜震动也。’功实以江上两次之捷,

遂不听庚钟之言。发令诸提、镇,严防谨守,日则了望,夜则伏路,金鼓之声,日夜不息

,守困以待其降。管效忠得差回报允限之言,喜曰:‘此乃朝廷之福。’随密檄附近救援

。”①江日升的记载在跟随成功南京之役的户官杨英的著作里可以得到印证。杨氏记载,

七月十一日郑军截获清提督管效忠自镇江败回后派往苏、松等处调集援兵的公文和给清廷

的紧急求援疏,其中说:“海师二十余万、战船千余艘,俱全身是铁,箭射不透,刀斩不

入。瓜、镇二战,败回者魂魄犹惊,策战者(疑当为皆字)鞠缩不前。现攻下镇江、太平

、宁国等府,浦口、六合、丹涂(当作丹徒)、繁昌、句容、浦江等县,滁、和等州;松

江提督马进宝阴约归□。现在攻围南都,危如垒卵,乞发大兵南下救援扑灭,免致燎原焰

天”,云云。郑成功阅后非常高兴,判断“南都必降”,当即命人草拟招降书,故意引用

管效忠给清廷奏疏中的一两句窘迫之语,用箭射入城中。“管效忠回有书报,俱有稿在礼

科”②。同时,还写了一封密书通知苏松提督马逢知。

郑成功无疑是受骗了。郎廷佐、管效忠和在南京的满洲将领合谋愚弄固然是原因之一,主

要因素还是他陶醉于瓜州、镇江两战胜利和大批州县的望风来附。他的一些作为使人不禁

想起宋襄公之仁,似乎完全忘记了在总体上清方的兵力比自己强大得多,轻易许诺的一个

月时间内必然造成两种后果:敌方在兵临城下的态势下不仅不会松懈防守意识,而且可以

从容调兵遣将,部署反击;己方孤军深入,利在速战,弃此不图,锐气将逐渐消磨。换句

话说,郑成功的部署实际上是把主动进攻变成了被动挨打。

下面再看清方的动态。自郑成功军突破长江防线,击败南京来援的管效忠部后,清南京满

、汉文官武将已认识到当务之急是确保南京。为了保卫南京,他们一面以管效忠的名义卑

辞“请降”,借以缓兵;一面不惜以放弃部分州县为代价,从附近地区调集一切可用的军

队,同时向清廷发出十万火急的求援奏疏。在援军陆续到达之前,郎廷佐、喀喀木、噶褚

哈、管效忠等人自知兵力不敌,不敢出城作战,因为出战必败,不仅使守城兵力减员,也

将影响士气。

清方满文档案记载,六月三十日南京清军曾在江面击败“首帮抵宁贼船”,“缴获船只达

二十余条,五十两重镀金王印一颗、锡铸将军印一颗,以及大量器械”①。这是清将为向

朝廷报功夸大战斗重要性而上报的战果。实际上六月三十日清军江中之战的对手只是张煌

言所统“先上芜湖”的“轻舟数十”。煌言自记:“七月朔(按:明历与清历不同),虏

侦我大■尚远,遂发快船百余,载劲虏,侵晨出上新河,顺流而下,击棹如飞。余左右不

满十舟,且无利兵,战不利,几困。忽一帆至,则余辖下犂■也。乘之复战,后■续至,

虏始遯去,而日已曛矣。诘旦,整师前进。虏兵不出。”①煌言所部“兵不满千,船不满

百”②,平均每船仅乘十人,这么小的一支船队被击败后,清军不敢追击,予以全歼,不

是兵力不够,而是不能远离南京。这又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清南京守御力量相当单薄,也表

现出清军将领的深谋远虑。

七月中旬,清军援师陆续赶到南京。苏州水师总兵梁化凤于六月二十八日率四千兵卒由崇

明出发,在苏州与巡抚蒋国柱的抚标兵会合,七月十四日进至丹阳,傍晚时分连续接到总

督郎廷佐四次调兵入援南京的羽书。化凤知道南京危急,连夜进兵,十五日上午到达句容

县,这里是已经向郑成功纳款投降的地方,“丘陵曼衍,草木蒙茏”,化凤怀疑有埋伏,

下令严密戒备,搜索前进,结果毫无郑军踪迹。通过险处以后,梁化凤笑着对部下说:“

贼何知,反使有数千人蔽林扼险,则吾能安行无恐哉!”当天深夜即到达南京城下,郎廷

佐等非常高兴,开正阳门让梁军入城③。梁化凤部在十四日傍晚接到救援南京命令,自丹

阳急速行军,次日深夜就进入南京城,只用了一天多时间;而郑成功在六月十六日攻克瓜

州后,如果由长江南岸登陆,直趋南京,路程比梁化凤还要短。郑军云集南京城下后又满

足于附近州县的纳降,并没有派出部队切断清军入援之路。在“围城”的十二天里,不仅

梁化凤部长驱直入南京,江苏、浙江等地的驻防清军也相继赶到,“至七月十五日苏松水

师总兵官梁化凤亲统马步官兵三千余名至江宁,又抚臣蒋国柱调发苏松提督标下游击徐登

第领马步兵三百名、金山营参将张国俊领马步兵一千名、水师右营守备王大成领马步兵一

百五十名、驻防杭州协领牙他里等领官兵五百名俱抵江宁”①;浙闽总督赵国祚和驻防杭

州昂邦章京柯魁派镶黄旗固山大雅大里、甲喇章京佟浩年带领驻防杭州披甲满洲兵五百名

,浙江巡抚佟国器派抚标游击刘承荫领精兵五百名也“星驰赴援”②;分驻南京上、下游

的清军也源源到达。当郑成功沉浸于守城清军即将投降的梦幻之中时,清方却在不断调集

援兵,力量的对比逐渐发生变化。

为了说明清方在作战初期的兵力不足和郑成功的坐失事机,应当再谈一下清廷的震惊。六

月十九日清两江总督郎廷佐密疏报告瓜州失守,请求“速从京师调遣大兵前来,方可恢复

瓜州,大江两岸城池亦不致失守”。紧接而来的是镇江失守、江宁(南京)危急一连串恶

耗,郑军“势甚猖獗,连■长驱,□困江宁,侵犯上游,大江南北各州县相继失守,内外

信息不通几一越月”①。当时正在北京的王沄记载:“居久之,而闻京口之乱,京师大震

。东南之客,皆惶怖思归,至有泣下者。”②顺治帝福临惊惶失措,西方传教士汤若望叙

述当时的情况说:皇帝“完全失去了他镇静的态度,而颇想作逃回满洲之思想。可是皇太

后向他加以叱责,她说:他怎么可以把他的祖先们以他们的勇敢所得来的江山,竟这么卑

怯地放弃了呢?他一听皇太后底这话,这时反而竟发起了狂暴的急怒。他拔出他的宝剑,

并且宣言为他决不变更的意志,要亲自去出征,或胜或死。为坚固他的言词,他竟用剑把

一座皇帝御座劈成碎块。照这样他要对待一切人们的,只要他们对于这御驾亲征的计划说

出一个不字来时。皇太后枉然地尝试着用言词来平复皇帝底这暴躁。另派皇帝以前的奶母

到皇帝面前进劝,可是这更增加了他的怒气。各城门已贴出了官方的布告,晓谕人民,皇

上要亲自出征。登时全城内便起了极大的激动与恐慌。”关于福临要“御驾亲征”事,中

方文献里也有类似记载,王熙当时在清廷任礼部尚书,备受顺治皇帝亲信,他也记载:己

亥(1659)“以海逆入犯江南,上拟亲征,奉旨扈从,不果行”③。洪若皋也在康熙二十

四年(1685)三月追记:“世祖章皇帝闻变,震怒,于八月初九日驾幸海子(指北京供皇

帝游猎的南海子),整饬六师亲征。是日申时,江南巡抚蒋国柱报贼已破。初十日子时,

驾回宫,传百官于午门宣捷。寇平,以六等治从逆诸人罪,诛杀连年。”①七月初八日,

清廷“命内大臣达素为安南将军,同固山额真索洪、护军统领赖达等统领官兵征剿海逆郑

成功”②。清朝最高统治者于震惊之余,派出的仅仅是达素、索洪等二流人物,可以想见

清廷在重兵聚集云贵之后,已经处于捉襟见肘的境地了。至于对江南清方当局造成的压力

更是不可言喻,除了南京城中的总督郎廷佐等被迫约降以延时日外,漕运总督亢得时因责

任攸关,不得不“出师高邮”往援南京,然而他早已闻风丧胆,以为不死于敌必死于法,

七月二十一日竟然在途中从船上跳入水中自尽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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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杨英《先王实录》记:“十九日,移泊吴淞港口,差监纪刘登密书通报伪提督马进宝

,合兵进讨。以前有反正之意,至是未决,欲进围京都时举行,故密遣通之。未报。”按

,《清世祖实录》卷一三九记审讯时马逢知招认:“将海逆差来伪将刘澄不即诛戮,仍行

放回。”“阴附逆贼是真。”又记:“江南巡按马腾升与逢知结为兄弟,同谋隐徇。”同

书卷一四三又记:“海逆郑成功曾遣伪副将刘澄说令逢知改服衣冠,领兵往降。逢知声言

欲杀刘澄,而实未杀,反馈刘澄银两,又差人以扇遗成功,又将申报成功投诚本先示成功

……。”
① 佟国器《三抚捷功奏疏》,顺治十六年五月二十八日“为恭报投诚伪帅仰祈部从优叙

用以彰鼓励事”题本。按,马龙原为鲁监国下张名振部将,张名振死时嘱咐所部兵将由张

煌言领导,马龙部被改编为郑成功藩前军的情况不详,但杨英《先王实录》纪,郑成功部

署入江战役时令五军张英督首程大船,“拨就都督罗蕴章、马隆船引港”(见该书排印本

第一九○页)。马隆当即马龙之误写,罗蕴章也是张名振旧部,郑成功凭借兵力优势,改

编原鲁监国军队,任命嫡系将领接管,罗蕴章、马龙等仅充向导领港之偏裨。
① 朱衣助在瓜州投降后派家人朱镇到南京接取家属,被清方捕获,朱衣助见家属未至,

其父又在北京,故自郑军中逃回。见《清世祖实录》卷一三八、一三九。杨英《先王实录

》等书写作朱衣佐。
② 顺治十六年八月十五日清两江总督郎廷佐题本、驻江宁府昂邦章京喀喀木奏本、梅勒

章京噶褚哈、玛尔赛、吴孝力等奏折,均见《满文兵科史书》,引自安双文《清郑南京战

役的若干问题》,此文收入1989年版《郑成功研究国际学术会议论文集》第一一五—一三

一页。按,张煌言《北征录》记,攻克瓜州后郑成功本拟直攻南京,煌言建议应先取镇江

。成功采纳了他的建议亲领主力攻镇江,让煌言率舟师先往南京。煌言军抵南京观音门下

“乃六月廿有八日也”。
③ 《满文兵科史书》,转引自安双成《清郑南京战役的若干问题》。
① 《满文兵科史书》,转引自安双成《清郑南京战役的若干问题》。
② 顺治十六年六月十九日喀喀木、郎廷佐密题本,引自安双成文。
① 《先王实录》。
② 《先王实录》。
③ 张煌言《北征录》,见《张苍水集》第四编。
① 江日升《台湾外纪》卷四。
② 同上。安双成文引喀喀木与噶褚哈、玛尔赛、吴孝力等两件满文奏本均云“七月十二

日,海逆逼近省城,立营八十三座”,可资印证。
① 《东南纪事》卷十一《郑成功》上。
② 张煌言《北征录》,出处见前。
① 江日升《台湾外纪》卷四。按:《孙子》原文为“辞卑而益备者,进也;……无约而

请和者,谋也。”(卷中,行军第九)。
② 《先王实录》。
① 见前引安双成文。
① 张煌言《北征录》。
② 张煌言《北征录》。
③ 吴伟业《梁宫保壮猷记》,见《梅村家藏稿》卷二十五,文集三。《明季南略》卷十

六,《郎廷佐大败郑成功》条记:“七月,南京被围既久,廷佐檄松江总兵马进宝及崇明

提督梁化凤入援,进宝不奉檄,化凤以四千人至。”
① 见《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七,顺治十六年八月己丑朔江南总督郎廷佐奏报。
② 佟国器《三抚捷功奏疏》,书首识语。
① 《明清史料》丁编,第三本,第二四二页,“江南总督题海寇异变税课委无可征残本

”。
② 王沄《漫游纪略》卷二《燕游一》。
③ 王熙《王文靖公集》,自撰《年谱》。
① 汉译魏特《汤若望传》;洪若皋《南沙文集》卷五《海寇记》按,汤若望说福临放弃

亲征是由于他的劝说;洪若皋则说是因为接到了报。此事为清廷所讳言,姑且两说并存。

洪若皋在康熙初任福建福宁道摄福建按察使,并曾入京朝觐,他的记载不能看作一般野史


②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七。
③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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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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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3-5 15:08:00 发表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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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ickhunter (everything), 信区: history
标 题: 第三节 南京战役失败和郑成功退出长江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3年07月03日23:19:38 星期四)


七月下旬,清方守备南京的兵力已经大大加强,而郑成功顿兵坚城之下不攻不战,士气难

免低落。就在清军反攻前几天,郑成功命户官杨英巡视部队,竟发现前锋镇余新部下的士

卒离开汛地到江边捕鱼。郑成功得报后很耽心余新轻敌“偾事”,说:“取鱼者伙兵则可

,或战兵则事去矣。”①二十二日晚上,南京城里的满、汉官员认为时机已到,派汉族绿

营兵打头阵,由梁化凤率领部下骑兵五百余名出仪凤门、管效忠领兵出钟阜门于次日黎明

时分突然对郑军营垒发起冲击。驻守在这里的余新等部盔甲器械都来不及披挂周全就仓促

上阵,很快被清军击败,余新被俘②。清军初战告捷,收兵在城外扎营。③

当天晚上,郑成功依据形势的变化,重新部署军队,以观音山至观音门一带为集结地点,

准备同清军决战。派左先锋镇杨祖统率援剿右镇姚国泰、后劲镇杨正、前冲镇蓝衍屯扎大

山上,作犄角应援;中提督甘辉、五军张英伏于山内;左武卫林胜、右虎卫陈魁列阵于山

下迎敌;他自己督右虎卫陈鹏、右冲镇万禄在观音门往来策应;后提督万礼、宣毅左镇万

义等堵御大桥头大路;右提督马信、宣毅后镇吴豪、正兵镇韩英由水路抄蹑其后;左冲镇

黄安专门负责水师,防止清军由水上来犯。郑成功的这一临战部署显然是不正确的。因为

清军已出城扎营,次日即大举进攻,郑军连夜移营,将士必然感到疲劳,也不可能熟悉地

形,做好迎战准备。

南京城中的清方大员在梁化凤、管效忠出战得胜后,决定在第二天全力出击。具体部署是

:昂邦章京喀喀木、梅勒章京噶褚哈、玛尔赛、总兵梁化凤等率领主力由陆路出战;提督

管效忠等领军由水路配合;总督郎廷佐等在城留守。二十四日晨,清军从观音山后分路直

攻杨祖部军,郑军四镇虽顽强抵抗,终因兵力不敌,几乎全线崩溃,前冲镇蓝衍阵亡,杨

祖、杨正、姚国泰领残兵逃窜,山头遂被清军占领。郑成功派右虎卫陈鹏、右冲镇万禄登

山援救,但为时已晚。清军乘胜由山上以压顶之势向明军猛扑,一举包围了驻守山谷内的

中提督甘辉、五军张英部,二将领兵死战不得脱,甘辉被俘,张英阵亡。列营于山下的林

胜、陈魁两镇也全军覆没。后提督万礼等在大桥头遭到清兵首尾夹攻,兵败,万礼被俘,

万义泅水逃出。郑成功见陆师已经全线崩溃,命令参军户官潘庚钟站在表示统帅驻处的黄

盖下面,自己率领亲随卫士赶往江边调水师。但是败局已定,有限的水师既要保护随军眷

属,又要为撤退留下后路,没有力量扭转形势了。清军乘战胜之威进攻郑成功的指挥所,

潘庚钟挥众力战直至阵亡。郑军虽败,其将士的英勇献身精神实堪称赞。邵廷寀记:“余

游吴淞,遇梁化凤部将管姓者,述己亥战事颇悉。其人身在军中,自石灰山转战而下,声

如崩山。然犹按步鼓收兵,至后乃大溃,延平师有纪律如此。……化凤亦言:当劲敌多矣

,未有如郑家之难败者。”①至此,攻取南京的战役完全失败,郑成功只有收集残兵,另

图他策了。

张煌言总结这次战役失败的原因说:“延平大军围石头城者已半月,初不闻发一炮姑射城

中,而镇守润州将帅亦未曾出兵取旁邑,如句容、丹阳实南畿咽喉地,尚未扼塞,故苏、

松援兵得长驱集石城。余闻之,即上书延平,大略谓顿兵坚城,师老易生他变,亟宜分遣

诸将尽取畿辅诸城,若留都出兵他援,我可以邀击歼之,否则不过自守虏耳。俟四面克复

方以全力注之,彼直槛羊阱兽也。无何,石头师挫,缘士卒释兵而嬉,樵苏四出,营垒为

空,敌谍知,用轻骑袭破前屯。延平仓猝移帐,质明军灶未就,敌倾城出战,兵无斗志,

竟大败。”②这段话对郑成功的骄傲轻敌,部署不当,作了相当精辟的论述。

二十五日,郑成功率领败军乘船到镇江,查明将领和兵员损失情况,把阵亡、被俘将领部

下的士卒拨归其他将领统辖。二十八日,即主动放弃镇江、瓜州等城市,全军(包括在镇

江投降的高谦等部,但不包括张煌言部)退出长江口③。

八月初四日,郑军退到吴淞;初七日兵船集中于平洋沙、稗沙一带。郑成功有意攻占崇明

县城,控制长江出海口。“初八日,舟师至崇明港,集诸将议曰:师虽少挫,全军犹在,

我欲攻克崇明县,以作老营,然后行思明(厦门)吊换前提督等一枝,再图进取。一则逼

其和局速成,二则采访甘提督等诸将生死信息,三则使虏知我师虽败,尚全力攻城,不敢

南下袭我。诸将以为如何?众答曰:可。于是随派防水师并攻城官兵。”初十日郑军在崇

明登陆,派右武卫周全斌攻西门,宣毅后镇吴豪攻北门,正兵镇韩英攻东北角,后冲镇攻

西南角。次日上午开始大举攻城,郑成功亲自督战。清游击刘国玉、仝光英、王龙、陈定

等据城顽抗。韩英和监督王起俸奋勇攻城,都被清军火铳击伤,几天后伤重而死。郑成功

还想让其他将领带兵猛攻,周全斌建议:“官兵被创之余,昨日韩英被伤,闻者寒心,无

心恋战。且得此孤城绝岛亦是无益”,不如回师南下休整。郑成功同意了这一意见,传令

班师①。

郑成功南京之役,清朝官方指斥为“海贼入犯”固无足论,后来的史学家也评论不一,有

的称赞为恢复壮举,有的讥为轻举妄动。本书作者认为可以总结出以下数点:

一,郑成功进攻南京之役是正义的,符合当时百姓的愿望。这从他和张煌言领军溯流而上

,大江南北许多州县的绅民望风归附可以看得很清楚。战役前期取得的成果相当惊人。顺

治十六年九月二十一日江南总督郎廷佐揭帖中有一段概括性文字说:“不意海氛狂逞,自

五月初旬即寇崇明,旋入京口,至六月中旬陷瓜洲、破镇江、仪真、六合、江浦,沿江一

带四散蹂躏,直逼省城。又分侵上游,以致宁、太、池三郡属邑并和、含等州县相继失守

。……以五、六、七月之间在江北而论,如瓜、仪、天长、六合、江浦、滁、和、含山被

陷矣,而淮、扬等郡震邻滋蔓也。在江南而论,如丹徒、高淳、溧水、建平残破矣,而上

元、江宁、溧阳、丹阳等处界连荼毒也。在上江而论,如太平、宁国、池州、当涂、芜湖

、繁昌、宣城、南陵、贵池、铜陵、无为、舒城、庐江、巢县等处失守矣,而安、徽、庐

三郡接壤地方祸延不小,室庐货物被其烧毁,子女玉帛被其掳掠,田地禾稻被其蹂躏。今

虽寇遁,而逃亡流离大费抚绥。”清方为保卫南京“调集诸路满汉大兵会剿,齐驻省城,

甲士云屯,战马鳞集,所需粮饷,日费万有余金……”①。郎廷佐奏疏中虽不免有诬蔑之

词,但不难看出到决战前夕清江南地区已势同瓦解,疏中所列失守城池绝大部分是郑军未

到而主动反清归明的,反映了人心的向背。

二,如果郑成功能够采纳正确建议,进至瓜州一带时统率主力由陆路直趋南京,乘城中清

军守备兵力单薄迅速攻城,清方“城大兵单”,突破一处,歼灭守敌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只要攻下南京,在政治上和军事上就已占上风,然后分兵四出,仍在观望之中的清绿营

官兵马逢知之流和更多的汉族官绅必然反正来归,顽固不化者聚而歼之。这样,有可能迅

速占领江南财赋之区,清廷在经济上必然陷入困境。达素由北京统领南下的一万余名援军

和明安达理部先后从荆州东下的两批援军数量既有限,又不熟悉水战,难以扭转战局。清

廷如果调回进征云、贵的主力对付郑军,不仅路途遥远,丧失战机,还将给李定国、白文

选等以卷土重来的机会。郑成功、张煌言若能联络夔东十三家的兵力,更将使西南清军回

救江南造成重大障碍。明、清对峙的局面将延续更长时间。时人沈光文总结南京之役道:



永历己亥之岁,延平扬帆出海,拨棹横江,戈挥于铁瓮(镇江古名)之南,艗系于金陵之

北。童叟望云来霓,开天见日,妇女箪食壶浆,镂骨铭肥。惟因人皆济美,遂用汝作楫舟

;东吴士尽英髦,于是争先■刃。瓜、镇没水海师,江龙斩断;义军登城树帜,虏丑全输

。京口喋血填濠,守将扶明反正。郑延平六月兴师,十年养锐;张侍郎四方传檄,七郡来

归。通金陵城而为营,因岳庙山而树栅。满汉望风披靡,胡廷举朝震骇。死于山者,山变

其色;沉于水者,水断其流。当是时,断瓜洲则山东之师不下,据北固则两浙之势不通。

延平若听甘辉之言,南都不待回师而定。奈何大势已去,望海兴悲。壮志未成,待机而动

。①

三,郑成功在南京之役中失利,主要原因是犯了轻敌的错误,导致清军能够扬长避短。“

北儿马,南儿船”,自古如此。从整个战役来看,南京城内的清军直到七月十五日梁化凤

部入城之时,马匹很少,几乎没有什么优势可言;郑成功军的水师占压倒优势,陆战主要

是依赖装备有火器、铁盔甲的步兵,利于攻守城池,不利于野战。若能抓紧战机,乘清军

骑兵未集之时猛攻南京,取胜的把握颇大。待到清军各路援军抵达,编组成一支颇有威慑

力的骑兵时,郑军就穷于应付了。名将甘辉和其他部署在观音山诸将的覆败,都同缺少骑

兵有密切关系。郑成功在战略上的失误还表现在重兵进抵南京城下之后,即便一时不能破

城,也应该分派部分军队接管南京周围州县,切断清方援军入城道路。中提督甘辉在进攻

南京之前就提出建议:“兼程而进,逼取南都。倘敢迎战,破竹之势,一鼓而收;不则围

攻其城,以绝援兵,先破其郡,则孤城不攻自下。”①可惜郑成功没有采纳他的意见。甘

辉被俘之后,同万礼、余新一起押到郎廷佐等满汉官员面前,万礼、余新下跪,甘辉踢之

曰:“痴汉尚欲求生乎!”大骂不屈,英勇就义。②人们常常以成败论英雄,未必正确。

在甘辉、张煌言这样有勇有谋、忠贞不渝的将领面前,长江之战的胜利者清方任何一位将

领都难以望其项背。吴伟业出于无奈给梁化凤写了《壮猷纪》,但他良心不昧,对出仕清

朝深自痛悔,在一首词中写道:“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到头来“竟一钱不值何

须说”③。梁化凤统兵赴援,争先出击,得了头功以后又把部下的良马抽出供“满洲大兵

”乘骑,让自己的部分士兵徒步为“大兵”开路。这种奴才气味十足的做法得到主子的赏

识自在情理之中。战役胜利以后,他与巡抚蒋国柱“兵过无锡洛社,花货满载,牛羊络绎

不绝,余可知矣。所掠妇人俱在苏州发卖,镇江凡失父母妻子者,贴票各府县寻觅甚众,

无锡城门招子粘满”①。这同张煌言军的纪律严明适成鲜明对照,谁是王者之师,谁是殃

民之贼,难道还不清楚吗?

四,郑成功嫡系军队中存在海盗遗风也是失败原因之一。史籍记载,郑成功原来计划攻取

江南为基业,进军时曾经下令军队不得侵犯长江以南各府州百姓,但可以从江北地区“筹

粮征饷”②。何况,在长江以南的某些地区郑军也有以征服者自居,任意杀掠的行动。李

邺嗣记:“己亥之夏,……海师忽奄至,纵兵大搜牢,杀(浙江鄞县)东乡万余人”,李

邺嗣的好友丘栋隆也由于海师“索其财,无有,因杀之”③。李邺嗣是张煌言的好友,顺

治九年煌言父张圭章卒于乡,李为之营葬。④毕生以复明为志的李邺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打着复明旗号的郑成功“海师”在自己的家乡演出了一场“露刃如麻,万夫罹凶”的惨剧

。乙酉(1645)以后,李邺嗣的父亲李邺和许多亲友被清政府杀害,然而他“未有如哭吾

丘君之甚者也”,遣民的隐痛真是难以言表。这就说明,郑成功进攻南京之役不仅在军事

上连续犯了大错误,在政治上也有不少丧失人心之举,从而导致全盘覆败。

上面探讨了郑成功南京之役失利的几个原因,就明清双方对峙的局面来考察,郑成功最大

的失策是私心自用。南京战役显示了他的兵力相当强盛,当顺治十年、十一年李定国、孙

可望军威大振时,郑成功如果真心拥戴永历朝廷,亲率主力会师夹攻,江南必下无疑。可

是他始终按兵不动,直到清军占领贵州,永历朝廷已经很难招架的时候,他才大举进攻南

京。换句话说,郑成功的复明是以他自己为首的“明”,在西南永历朝廷明军兵势尚盛时

,他决不肯出兵配合作战;他自以为最聪明的战略是西线明军败退已远,又还牵制着清军

主力时大举出兵收取江南是最佳方案;相对于清廷权威集中,用兵总能着眼于全局,则是

最坏的战略。总之,郑成功的设想和举措同李定国、张煌言很不一致,以往的史学家常把

郑成功同李定国、张煌言描绘成志同道合,究其实际却是志不同、道不合。南明之未能中

兴,关键正在于许多实力集团的首脑视本集团的利害高于抗清大业。

郑成功的长江战役虽然以失败告终,仍不失为明清之际历史上光辉的一页。它是清初反对

满洲贵族推行暴虐的民族征服政策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战役;它曾经使清廷统治者闻风丧胆

,坐卧不宁,各地仁人志士为之兴高采烈、翘首以待;在我国军事史上很难找到类似的战

例。清廷于险胜之后,痛恨江南地方官员无能,顺治十七年(1660)三月,清廷以海师入

犯,“巡抚蒋国柱、提督管效忠等败绩遁走”分别议罪,得旨:“蒋国柱免死革职,与本

王下为奴。管效忠免死,革提督并世职,鞭一百,发包衣下辛者库为奴,俱籍没。”协领

费雅住巴图鲁、札尔布巴图鲁俱革世职立绞籍没,牛录章京当都、巴尤布达什俱革职立绞

籍没①。两年之后,大规模地实行沿海迁界(简称迁海),同郑成功、张煌言指挥的长江

战役有密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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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先王实录》。
② 《明季南略》卷十六《郎廷佐大败郑成功》记余新之败是因为有奸细输情于清方,说

“廿三日为成功生日,诸将卸甲饮酒,乘其不备,可破也”。清兵如计而行,遂获大胜。

成功生日为七月十三日,与此不合。郑军懈怠是失利的原因。
③ 南京城下双方交战的开始诸书记载不完全一致。《先王实录》云:“二十二日午,虏

就仪凤门抬炮,与前锋镇对击。我炮架并堵塞路口,俱被击碎,官后无站足。虏齐拥大队

冲来,或由厝项爬下,前锋镇余新、左营董廷并各大小将领官兵全军战没,中冲镇副将萧

拱柱亦战阵亡,萧拱宸浮水而逃。时藩见前锋营炮响,必是虏警,催左提督迅援不及,虏

破前锋镇营,随蜂拥出城住扎。”按,二十二日及二十三日两天的战斗在清方档案中均作

二十三、二十四日。
① 《东南纪事》卷十一《郑成功》上。
② 张煌言《北征录》,这里的引文据查继佐《鲁春秋》附录本,文字与《张苍水集》所

载稍有不同。
③ 清方记清军收复镇江在七月二十七日,见《郑成功档案史料选辑》,顺治十六年“为

报明江宁崇明获捷有功人员事揭帖”残件。
① 杨英《先王实录》。参见顺治十六年“为报明江宁崇明获捷有功人员事揭帖”残件,

《郑成功档案史料选辑》第三○九页。
① 《明清史料》甲编,第五本,第四五五—四五七页。
① 沈光文《台湾赋》,见侯中一编《沈光文斯庵先生专集》。
① 《先王实录》。
② 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
③ 《吴梅村诗集笺注》卷二十四,诗余《贺新郎·病中有感》。
① 计六奇《明季南略》卷十六《郎廷佐大败郑成功》条。
② 参见杨英《先王实录》。
③ 李邺嗣《杲堂诗文集》《杲堂文钞》卷六,《丘于渭墓志铭》。
④ 《张苍水集》第二一六页,全祖望撰《年谱》。
① 《清世祖实录》卷一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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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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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3-5 15:08:11 发表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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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ickhunter (everything), 信区: history
标 题: 第四节 张煌言的招抚南京上游州县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3年07月03日23:20:03 星期四)


张煌言同郑成功北入长江,成功以煌言熟悉长江情形,派他领水军担任先锋。攻克瓜州后

,成功计划直攻南京,煌言认为镇江是长江门户,“若不先下,则虏舟出没,主客之势殊

矣。力赞济师铁瓮(即镇江)。而延平犹虑留都援骑,可朝发而夕至也。余曰:何不遣舟

师先�观音门,则建业震动,且自守不暇,何能分援他郡。延平意悟,即属余督水师往,

且以直达芜湖为约”②。他所统水军因海舟长大逆江难行,换乘沙船,牵挽而前。经仪真

至六合,得知成功大军已于六月二十四日击败清军、克复镇江,即致书五军张英(张英字

茂之),“谓兵贵神速,若从水道进师,巨舰逆流,迟拙非策”。极力主张由陆路迳趋南

京。他自己为配合进攻南京,惟恐后期,命士卒下船于两岸芦苇中昼夜牵缆,六月二十八

日到达南京观音门下。不料,成功大军并未登陆,仍旧乘船由水路进发。煌言所部先已改

用较小的沙船,尚须索挽而行,成功所统多系海舟,行动迟缓,两军距离越拉越大。七月

初一日,清南京守军见煌言所统前锋水军孤立无援,乃发快船一百余艘出上新河顺流拦击

煌言军。张军因兵少受挫,但清方知道郑成功大军在后,不敢恋战。煌言集结所部兵船仍

游弋于南京附近江中,派出使者招徕各州县。当时,清朝南京一带兵力单薄,江南各地士

绅心念明朝者颇不乏人。他们听说海上义师大举入江,不少人起而响应。煌言在南京城下

江中失利后,停舟于江北浦口,浦口清军百余骑竟在七月初四日从北门逃遁,煌言部下七

名士卒即由南门入城①。次日(初五日),成功亲统大批舟师进抵南京城下江中的七里洲

,同煌言会商攻取南京。这时,传来了芜湖等地官绅纳降归附的消息,郑成功认为收取上

游郡县既可以收复失地,声张兵威,又可以堵截湖广、江西等地顺江来援的清军,就请张

煌言率领舟师西上,自己负责进攻南京。这以后两人分兵作战,用张煌言的话来说:“幕

府之谋,自此不复与闻矣。”②

七月初七日,张煌言到达芜湖,部下兵不满千,船不满百。他以延平郡王郑成功的名义发

布檄文告谕州县:

昔五胡乱夏,仅一再传而灭。今东虏应谶,适二八秋之期。诚哉天道好还,况也人心思汉

。慨自李贼倡叛,神京陆沉。建酋本我属夷,屡生反侧,遂乘多难,窃踞中原。衣冠变为

犬羊,江山沦于戎狄。凡有血气,未有不痛心切齿于奴酋者也。本藩奉天倡义,代罪吊民

,卧薪尝胆,法古用兵。生聚教训,已逾十年。正朔难偏,仅存一线。兹者亲统大师,首

取金陵,出生民于水火,复汉官之威仪。尔伪署文武将吏,皆系大明赤子,谁非中国绅衿

。时穷势屈,委质虏廷,察其本怀,宁无隐忍?天经地义,华夷之辨甚明;木本水源,忠

孝之良自在。至如辽人,受我朝三百年之豢养,遭逆虏三十载之摧残。祖父既受其刑毒,

母妻甚被其宣淫。尔二三孤儿,尚为旗下之奴;百千弱女,竟作胡中之妇。报仇雪耻,岂

待异时;归正反邪,端在今日。则张良报韩,先挥博浪之椎;朱序归晋,遂成淮淝之捷。

或先机革面,或临敌改图。以全省全部来归者,不吝分茅裂土;以一邑一镇来归者,定与

度地纪勋。或率兵而至,则论其众寡而照数授职;或洁身而来,则就其职掌而量材超擢。

若蒙古、女真,世受国家抚赏之恩,原非一类,共在天地覆载之内,亦有同仇,无怀二心

,视之一体。不但休屠归汉,名高日�;且如回纥扶唐,烈光叶护矣。本藩仁义素著,赏

罚久明。先机者有不次之赏,后至者有不测之诛。一身祸福,介在毫芒;千古勋名,争之

顷刻。师不再举,时不再来,布告遐迩,咸使闻知。敬哉特谕。①

檄文以先声夺人的政治攻势来弥补自己兵力的不足。这一策略果然收到极大的效果,“江

之南北相率来归。郡则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县则当涂、芜湖、繁昌、宣城、宁国、

南陵、南宁、太平、旌德、贵池、铜陵、东流、建德、青阳、石埭、泾县、巢县、含山、

舒城、庐江、高淳、溧水、溧阳、建平;州则广德、无为以及和阳,或招降,或克复,凡

得府四、州三,县则二十四焉”。进军过程中,由于部分清军归顺和义勇参加,兵员也不

断增加,“水陆兵至万余”①。张煌言孤军深入竟然取得这样巨大的成果,原因主要有三

个:一是清朝在长江下游的兵力单薄;二是各地绅衿百姓不忘明室;三是煌言治军纪律严

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史籍记载,张煌言驻军于芜湖时,“一兵买面价值四分,止与十

钱。店主哄起白张,张问兵,曰:‘诚有之,时无钱耳。’张曰:‘汝食大粮,何云无钱

?’将蓝旗一面投下,曰:‘拿下去!’左右缚兵,兵问故,曰:‘张爷令斩汝。’兵大

惊曰:‘吾罪岂至此乎?容吾回禀。’张曰:‘吾有谕在外,即一钱亦斩,况四分乎?’

遂斩之”②。煌言自记:“予之按芜邑,兵不满万,船不盈百,惟以先声相号召,大义为

感孚,腾书荐绅,驰檄守令,所过地方,秋毫无犯,偶有游兵阑入摽掠者,即擒治如法。

以故远近壶浆恐后,即江楚州中豪杰,多诣军门受约束,请归祃旂相应。”③张军纪律严

明,受到百姓广泛欢迎,士大夫更以重睹汉官威仪为盛事。史载:“寇之入宣城也,谒文

庙,坐明伦堂,博士诸生儒冠洁服,不期而会得数百人。荐绅执事,威仪称盛”。①这些

事实都说明当时反清复明势力的社会基础还相当大,郑成功在南京战败主要是用兵不当,

不能归因于清朝统治已经基本稳固,把郑成功、张煌言发动的长江战役说成是注定要失败

的军事冒险。

七月二十四日,郑成功在南京大败,随即主动放弃镇江、瓜州,仓促退出长江。当时,张

煌言正在宁国府(府治宣城)接受新安(即歙县,徽州府治)来降的使者②,突然得到南

京战败的消息,立即赶回芜湖。他鉴于自己的军队已经收复芜湖、池州、宁国、太平一带

地区,但兵力不足,就派了一个名叫松隐的和尚带着帛书由间道去寻找郑成功的行营,信

中写道:“胜败兵家常事,不异也。今日所恃者民心尔,况上游诸郡邑俱为我守,若能益

百艘来助,天下事尚可图也。傥遽舍之而去,其如百万生灵何?”可是,郑成功部主力迅

速撤出长江,煌言的帛书根本无从寄达③。我们固然不能说如果郑成功在南京城下战败后

,留守镇江、瓜州整顿部伍,并且按张煌言的要求派出一百艘战船增援张军,长江战役就

将转败为胜;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郑成功既然在兵至南京时再三敦劝张煌言率部收取

上流州县,兵败撤退时至少应当通知并等待张军回航后一道东下。从张煌言出险后所作《

北征录》中清楚地表明郑成功退出长江时并没有告知张煌言,这无异于置张军于死地。煌

言云:“初意石头师即偶挫,未必遽登舟;即登舟,未必遽扬帆;即扬帆,必且据守镇江

。余故弹压上流不少动。”①按当时形势分析,郑军在南京城下陆战大败,江中舟师的优

势仍然是显而易见的,在清方组织重兵进攻镇江、瓜州以前,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匆促撤退

。郑军撤出南京以下水域,使处于芜湖等地的张煌言部陷入极端困难的境地。清两江总督

郎廷佐等人认定这是消灭孤立无援的张军的最好时机,他们一面调集水、陆军切断张军出

海退路,“江中虏舟密布”,“百计截余归路”;一面写信招降,遭到煌言坚决拒绝。八

月初,张煌言得知清安南将军固山额真明安达理带领的一支军队为援救南京由荆州乘船东

下已经到达安庆②,己部已处于东、西夹攻之中。在同部将商议后,煌言决定移舟西上,

迎战缺乏水战经验的荆州清军,然后进入江西鄱阳湖,另辟抗清局面。八月初七日,张军

在安徽繁昌、获港、三山江西与明安达理所统清军相遇,双方互有伤亡。③这天夜晚,明

安达理因为不知道南京已解围,急于东下,发炮启航。煌言部下将士早知退路已断,军心

不稳,半夜听见炮声轰然,以为是清军劫营,各自解缆开船,有的返回芜湖,有的前往巢

湖,业已溃不成军。天亮以后,湖广清军已东下南京,煌言点检部下兵将寥寥可数,“江

西之役,已成画饼矣”。煌言为避免在长江中被清军歼灭,把所乘海船凿沉,准备换坐小

舟由水道入巢湖。有内地复明人士向他建议,巢湖入冬水涸,难以长期坚持水战,不如舍

舟登岸,直趋皖、鄂交界的英山、霍山地区,这一带绅民曾长期据险抗清,可以同他们会

合坚持斗争。煌言接受这一意见,下令焚毁船只,率众登陆,取道桐城前往英、霍山区。

由于张军长期在海上作战,不习惯走山路,又携带许多家眷辎重,一天才走三四十里。八

月十七日,行至霍山县阳山寨下,“寨在山颠,可容万人,饶水泉,向多义旅”。可是,

这时盘踞该寨的褚良甫早已接受清方招抚,又听说郑成功大军已败,坚决拒绝煌言部众入

寨。煌言进退失据,部下在清军追击下,四窜山谷。他身边只剩下两名随从,在地方义士

的掩护下改装易服,由山路趋安庆、建德、祁门、休宁、衢口、淳安、遂安、义乌、天台

、宁海抵海滨,历时近半载,行程二千余里,艰苦备尝,终于回到了海上义师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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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张煌言《北征录》。
① 张煌言《北征录》。杨英《先王实录》记于七月初一日,说有“虎卫将四员”、哨兵

四人登岸,防守浦口清兵二百人即由北门逃走,“本县土民迎接官兵八人入城镇守”,“

时童谣有云:是虎乎否?八员铁骑,惊走满城守虏”。
② 张煌言《北征录》,见《张苍水集》第四编。
① 见《张苍水集》第一编。按,尾署“永历十三年七月二十日给”。明朝制度,一字王

为亲王,二字王为郡王,郑成功受封延平王,称延平郡王亦可。
① 《张苍水集》中所收《北征录》、《上监国启》。按,启本中说“通计得江南北府州

县三十余城”,与《北征录》记载数字略有差异。又,“南宁”当为误写,查继佐《鲁春

秋》附《北征录》无南宁,但仍云“县则二十四”;郑达《野史无文》所收《北征录》亦

无南宁,云:“凡得府四、州三、县二十三。”
② 计六奇《明季南略》卷十六《郎廷佐大败郑成功》条。
③ 张煌言《北征录》,此处据郑达《野史无文》卷十三转录本。
① 顾公燮《丹午笔记》《员文先生》条。
② 张煌言《北征录》。按,此文各本稍有出入,《张苍水集》作:“时余在宁国,受新

都降,报至,遽返芜城。”查继佐《鲁春秋》附《北征录》作:“时余在宁国府,受新都

降,报至,遽返芜邑。”郑达《野史无文》卷十三作:“时予在宁国,受新安降,败报至

,遽返芜湖。”新都属四川省,新安为徽州旧称,郑达本较准确。
③ 张煌言《北征录》,此处引自郑达《野史无文》本。
① 《北征录》。张煌言《上监国启》中说:“岂意延平藩师溃于金陵,仓卒南旋;臣之

孤军,竟陷重地。”《上行在陈南北机宜疏》(致永历朝廷)也有相同说法,见《张苍水

集》第十四页、第二十一页。
② 张煌言《北征录》(《野史无文》本)作“忽谍报楚来清将罗将军者战船数百只已至

安庆”,据《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七当即明安达理部。
③ 见《北征录》与《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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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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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三十章 永历朝廷的覆亡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3年07月03日23:20:24 星期四)


第一节 永历帝流亡缅甸



1659年(顺治十六年,永历十三年)闰正月二十五日(丙子),朱由榔和小朝廷的文武官

员在平阳侯靳统武护卫下,由永昌府(今云南保山市)退到盏达土司,第二天行至布岭,

距离中缅边境已经不远了。马吉翔认为只要进入缅甸国境就可以保住身家安全,同他的弟

弟马雄飞、女婿杨在秘密商议道:“我等百千谋议,方得车驾幸缅。今从官相随又已至此

。万一得有宁宇(?),上意必悔不早入蜀;在廷又欲持文墨以议我弟兄。今护卫平阳侯

右协孙崇雅与我极为同心。莫若先示以意,使之妄传追逼,则乘舆今夜必兼程入关。伺夜

半昏黑,车驾一过关,便将从官尽劫,则东奔西窜,流离万状,必无有随驾者矣。”三人

议定后即往告知孙崇雅。孙是靳统武的部将,本已感到前途黯淡,又有马吉翔的怂恿,乘

机发一笔国难财,何乐而不为?于是在这天晚上纵兵大肆掳掠。在夜色笼罩之下乱兵抢劫

,连永历皇帝也未



能幸免,光着脚上不了山,直到天威营等兵赶到,才在深夜窜到铜铁关(指铜壁关和铁壁

关),随行的文武官员在流离当中又遭抢劫,苦不堪言;不少将士也在混乱当中若鸟兽散

。二十六日白天到曩本河,距缅关十里。黔国公沐天波先派人去通知守关缅兵。由于历史

的原因,明朝镇守云南的沐国公是缅甸当局熟知的人物,守关缅兵纷纷下马以礼相待。当

他们得知随永历帝避难缅甸的文武有近两千人马,要求“必尽释甲仗,始许入关”。永历

帝同意,“一时卫士、中官尽解弓刀盔甲,器械山积关前,皆赤手随驾去”①。这一举动

曾经遭到一些忠于明室的人士的指责,认为自动解除武装是“堕缅人计”,“向使马吉翔

、孙崇雅不暮夜兼程,则车驾入缅,护兵不散,犹易于出险而会两藩(指晋王李定国、巩

昌王白文选),缅人不敢拘执,况敢献清乎?”②就当时形势而言,缅甸是个比较弱小的

国家,其当局接受南明皇帝入境避难而要求解除随行人员武装无可非议。问题在于朱由榔

贪生怕死,在李定国等人还在云南西部边境地区组织兵力抗击清军时,就在马吉翔之流窜

撮下流入外邦,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以为这样清朝就可以放过他们,从而苟且偷安。


作为实权人物的李定国在兵力不足以保卫昆明时,对朝廷的去向可能作了不正确的决策。

他没有坚持取道建昌入据四川,即便形势危急还可以顺长江而下同据守夔东的抗清义师会

合,而赞成了马吉翔等人向中缅边境撤退的错误主张。然而,决策西撤并不等于同意流亡

缅甸。事实上他自己当时没有入缅,由他指派的护驾队伍靳统武所辖兵员也只是到关为止

,没有跟随永历朝廷进入缅甸。当他接到靳统武的报告,缅甸当局禁止南明军队入境,永

历帝下令随行人员自动解除武装后,“虑缅情叵测”,派高允臣赶去,企图追回永历帝和

随行人员,不料,高允臣一入缅境即遭到缅方杀害①。从后来的情况看,李定国同白文选

等一再出兵缅甸想把永历帝迎接回来,表明朱由榔的流亡缅甸根本未征得李定国、白文选

等最高将领的同意。从复明事业来看,永历帝慌不择路地进入外邦避难,标志着旗帜半倒

,给各地的复明志士在心理上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对李定国、白文选等人来说,既要

在穷山僻壤的边境地区继续抗击清军,又要耽心在缅甸的永历帝的安全,弄得顾此失彼,

心力交瘁。

朱由榔、沐天波和其他朝廷随行人员在顺治十六年闰正月二十六日进入缅甸以后,二十九

日到蛮莫,当地缅甸土官思线前来迎接,永历帝赐给了金牌、缎帛厚礼①。当对,黔国公

沐天波、华亭侯王惟华、东宫典玺太监李崇实三人头脑还比较清醒,他们认为把朝廷命运

完全置于缅甸保护之下,万一缅甸当局态度发生变化,将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因此,经

过商议后共同提出建议:“此地属缅边,尚未深入。我等若将文武将士一半随大驾(指朱

由榔)入缅,以一半导太子入茶山调度各营,即上在缅地亦有外援可恃。不然,深入夷穴

,音耗内外不通,终于生困。”永历帝觉得这个建议有道理,可以考虑;可是,中宫王氏

却舍不得爱子远离身边,坚持不肯①。朱由榔惟恐清军跟踪而来,自身难保,离开蛮莫时

即谕土官思线砍倒树木,阻塞道路。思线既得此谕,就在车驾启行后,对关内外山箐搜括

三天,碰上仓皇追驾的明朝官员一律加以拘捕,抄没随身财物,身强力壮者杀害于关前沟

下,老弱者散给各土寨令其舂米,被折磨而死的即投入江中,销尸灭踪。三十日,行至河

边(约为八莫,靠伊洛瓦底江)。二月初二日,缅甸国王派了四艘客船来迎接。由于船只

狭小,永历帝挑选随从官员六百四十六人扈从三宫由水道南下,其中有的官员还是自己出

资雇买船只随行;剩下的九百多人由总兵潘世荣保护岷王世子等骑马走陆路,其中有文书

房太监江国泰、刘九皋、刘衡、段然忠、翟国祯等十四人,文官朱蕴金等,武官温如珍、

范存礼、姜承德、向鼎忠、高升、季大胜、谢安祚等。

永历帝闻风丧胆、自乱阵脚从他即位以来已成司空见惯。逃入缅甸时,李定国还在组织磨

盘山战役,清军不可能直接威胁到小朝廷的安全。然而,二月初四日马吉翔、李国泰拥簇

着永历帝登上缅甸客船,不仅随从文武官还有不少人船只没有着落,连太后和东宫都没人

料理。永历帝坐船开行后,太后大怒,说道:“皇帝此时未至颠沛,即不顾亲娘耶?”朱

由榔等才停泊了两天,到初六日水路人员草草准备就绪,陆续开船南下。一路上缅甸寨民

供应物品,十八日船到井梗(地近当时缅甸都城阿瓦,今曼德勒)。二十四日,缅甸国王

请永历帝派两位大臣过舟讲话。朱由榔派中府都督马雄飞(马吉翔之弟)、御史邬昌琦前

往“宣谕南幸之意”①。尽管永历朝廷仍以宗主国自居,事实上却是逃难而来,这点缅甸

君臣自然非常清楚。为了避免礼节上难以处理得当,缅甸国王拒绝接见使者,只派汉人通

事居间传达信息。通事拿出明神宗时颁给缅甸的敕书同马雄飞、邬昌琦带来的永历敕书相

核对,发现所盖玉玺大小稍有出入,因此对永历朝廷的正统地位产生怀疑②。幸亏沐天波

携有历代相传的征南将军印是明代同西南沿边土司和接壤国家往来文书中经常使用,缅甸

当局对比之后才解除了疑惑,允许永历帝和他的随行人员暂时居留境内。

由潘世荣带领取陆路南行的明朝官员士卒在三月十七日就到达了缅都阿瓦城隔河对岸处。

由于人马杂沓,引起缅甸国王的不安,他说:“此等非避乱,乃是阴图我国耳!”派出兵

丁加以包围,强行把这批南明人员不分男女老幼分别安插于附近各村民家看管,一家一人

,禁止往来。这批南明人士顷刻之间妻离子散,家产荡尽,失去了人身自由。通政使朱蕴

金、中军姜成德被迫自缢。③

五月初七日,缅甸当局才把永历帝及其随从由井梗移到原陆路人马到达的阿瓦城隔河相望

的地方,用竹子围造了一座城,里面建草房十间作为永历帝的住所,其他随行官员人等自

行构房居住。

朱由榔和他的随从人员在缅都阿瓦城郊居住下来以后,同国内(包括边境地区)的抗清实

力之间已经很难保持联系,所谓“朝廷”、“正朔”不过虚有其名。缅甸当局虽然允许他

们入境避难,却始终没有给予正式的官方接待。尽管缅甸国王住在阿瓦城中、流亡入缅的

永历君臣住于阿瓦城外,隔河相望,近在咫尺,各种文献却表明,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



开初,缅甸当局还给予一些物资帮助,即所谓“进贡颇厚”。永历帝也还携带了一点积储

,有意回赠一分厚礼,用明朝习惯的说法是居高临下的“赏赐”。缅甸官员表示:“未得

王命,不敢行礼”①,意思是不愿对明朝皇帝行藩臣礼。朱由榔既无实力,也只好听其自

然。

永历朝廷暂时得到安置,多数文武官员毫无失国忧君之念,继续过着苟且偷安,苦中作乐

的生活。据记载,当地的缅甸居民纷纷来到永历君臣住地进行贸易,这本无可非议,许多

南明官员却不顾国体,“短衣跣足,混入缅妇,席地坐笑”②。一些缅甸人士也鄙夷这种

丑陋行径,私下说道:“天朝大臣如此嬉戏无度,天下安得不亡?”③一位通事也说:“

我看这几多老爷越发不像个兴王图霸的人。”①永历帝为了维护小朝廷的安全和体统,决

定派官员轮流巡夜,奉派官员即乘机“张灯高饮,彻夜歌号”②。这年八月间,朱由榔左

脚患病,昼夜呻吟。马吉翔、李国泰于中秋节晚上会饮于皇亲王维恭家内,维恭家有广东

女戏子黎应祥,吉翔、国泰命她歌曲侑酒,黎应祥流着眼泪说:“上宫禁咫尺,玉体违和

,此何等时,乃欲行乐。应祥虽小人,不敢应命。”王维恭竟然拿起棍子就打。朱由榔听

到哄闹哭泣之声,派人传旨道:“皇亲即目中无朕,亦当念母死新丧,不宜闻乐。”③王

维恭等人才暂时收敛。此外,绥宁伯蒲缨、太监杨国明等大开赌场,日夜呼幺喝六,一片

喧哗。永历帝大怒,命锦衣卫士前往拆毁赌场,诸臣赌兴正浓,那管什么皇帝圣旨,换个

地方重开赌场,喧啸如故。

八月十三日,缅甸国王派人来请黔国公沐天波过江参加十五日的缅历年节。沐天波携带永

历帝原拟赠送的礼品过江后,缅甸君臣不准他穿戴明朝衣冠,强迫他换上民族服装同缅属

小邦使者一道以臣礼至缅王金殿前朝见。按明朝二百多年的惯例,镇守云南的黔国公沐氏

代表明帝国管辖云南土司并处理周边藩属国家的往来事务,体统非常尊贵。这时却倒了过

来,要光着脚身穿民族服装向缅王称臣,心中苦恼可想而知。礼毕回来后,沐天波对朝廷

诸臣说:“三月在井亘(吉梗)时不用吾言,以至今日进退维谷。我若不屈,则车驾已在

虎穴。嗟乎,嗟呼,谁使我至此耶?”说完大哭起来。礼部侍郎杨在、行人任国玺还上疏

劾奏沐天波失体辱国,永历帝只好留中不报。

到九月间,马吉翔、李国泰对永历帝诉说廷臣和随从人员生活困难,有的人已经没粮下锅

,意思是要朱由榔拿出“内帑”(这对流亡他国,自然不可能有任何财政收入)来救济。

朱由榔本来就没有多少家产,这时屡经劫难,已经捉襟见肘,一怒之下把黄金制造的国玺

扔到地上,让他们凿碎分给群臣①。典玺太监李国用叩头道:“臣万死不敢碎此宝!”马

吉翔、李国泰却毫无顾忌,当即将国玺凿碎,分给各臣数钱至一二两不等。这件事充分说

明随永历帝入缅的多数官员已如行尸走肉,毫无共赴国难之意。不久,缅甸政府送来一批

新收的稻谷,朱由榔指示分给穷困的随行官员。马吉翔却视若己物,分给同自己交情密切

的人员,引起小朝廷内部极大不满。护卫总兵邓凯大呼道:“时势至此,尚敢蒙蔽上听。

升斗之惠,不给从官,良心何在?”马吉翔命手下人把邓凯打翻在地,伤足不能行走。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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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刘寀《狩缅纪事》。
① 邵廷寀《西南纪事》卷十《李定国传》。郑达《野史无文》卷九,冯苏《见闻随笔》

卷下等书均作高允臣;刘■《狩缅纪事》写作岳阳伯王允臣。
① 刘■《狩缅纪事》。
① 《狩缅纪事》;邓凯《也是录》。
② 明代历朝相传玉玺在1644年大顺军入京时已被缴获,这以后弘光、隆武、水历三朝都

另行制作,为了防止落入他方之手的玉玺可能被利用,每次制作的玉玺规格必然会稍有差

异。
① 《狩缅纪事》。
② 《狩缅纪事》。
③ 《狩缅纪事》。
① 金钟《皇明末造录》。
② 《狩缅纪事》。
③ 《狩缅纪事》。
① 这件事在《求野录》、《也是录》、《狩缅纪事》、《皇明末造录》等书中都有记载

,前面已经指出包括永历在内的明清皇帝都有几颗不同用途的“国宝”,其中多数是玉制

,称为玉玺,但也有金制的。永历帝这次下令凿碎的显然是金制国玺,谢国桢《南明史略

》和司徒琳《南明史》(英文原版一七三页)都说是玉玺,略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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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二节 清方对西南明军的剿抚政策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3年07月03日23:20:42 星期四)


清军占领包括贵州、昆明在内的黔、滇两省腹心地区以后,南明永历朝廷已经出现瓦解的

形势。然而,这种局面的形成并不是南明军队受到毁灭性打击的结果,而是永历朝廷决策

失误所致。从当时的战局来考察,清军三路迅速推进,南明军队节节败退,长期经营的大

片土地被清军占领,明军在阻击过程中虽然损失了一些兵将,但并没有发生大量主力被清

军歼灭的情况。这就说明,明军的全线失利主要是战略部署不当。永历帝仓皇逃入缅甸,

李定国在磨盘山战役后领兵转入滇南边境地区,散处西南各地的南明文官武将实际上失去

了领导核心,他们既缺乏统一部署,只好自寻出路。

清军入滇以后,多尼、赵布泰、吴三桂、线国安的庞大兵力集中于云南,罗托的军队驻守

贵阳,加上原属经略洪承畴、吴三桂的部分军队留守交通要道,南明战败后分驻各地的军

队不仅很难组织反攻,而且多处于边境穷荒之地,条件异常艰苦。

相对而言,在吴三桂军由贵州进入云南以后,四川的清军防御力量是相当单薄的。李定国

在放弃昆明时决策向滇西撤退,没有带领主力由建昌入川,是一个重大失策。在这以后,

四川大部分地区有半年左右时间仍然在明军控制之下。1659年(顺治十六年)七月十一日

,清四川巡抚高民瞻依据川陕总督李国英的指示,派出军队由保宁出发,先后收取灌县、

绵竹、什邡、汉州、简州等地,二十六日进抵成都,守城的明朝总兵刘耀、杨有才、曹昌

祚、陈安国、赵友鄢等杂牌军队自动撤退,清军就在当天进入“满城荆棘”的省会成都①



上文已提及早在这年闰三月间,明庆阳王冯双礼率领进入四川建昌的军队,由于部将狄三

品等叛变,活捉冯双礼向清方投降②。九月,清“川陕总督李国英疏报,收复嘉定一路,

招降伪将军杨国明、总兵武国用,各州县伪官皆缴印投诚”③,“芦山伪武义将军杜学率

所部伪官六十余员,兵二千余名缴印投诚”。④十月,“四川巡抚高民瞻奏报:伪侯郝成

裔、伪伯陈建等谋诛首逆高承恩献土投诚,及伪文武官八十员各缴印劄来归,川南底定。

”⑤这些事实说明当时四川省内的明朝军队为数尚多,控制的地区也相当可观,主要是因

为永历朝廷和李定国统率的主力向滇西撤退,节制无人,才在清方招降下自行瓦解。如果

李定国决策奉永历帝由建昌入川,以嘉定、叙府一带为基地,北取成都平原,东攻重庆与

夔东十三家会合,只留少数兵力在云南边境联络土司牵制清军,清朝在新定的云南、贵州

两省必留重兵镇守,在战略上极易造成被动。即使清方云贵主力回师四川,明军作战不利

,顺江而下同郑成功、张煌言会师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除了四川地区沦入清方之手外,分散在云南边远地方的不少明朝将领也由于群龙无首,同

主力联络不上,对前途悲观失望,纷纷投降清朝。其中如叙国公马惟兴、淮国公马宝、将

军塔新策、汉阳王马进忠的儿子马自德、公安伯李如碧、宜川伯高启隆等带领兵马六七千

人撤到滇西北鹤庆、剑川、丽江、兰州(今云南省兰坪县南)一带,先后向清朝投降①。

怀仁侯吴子圣于十二月初一日在永昌府(今云南保山)投降②。此外,降清的还有岐山侯

王会、总兵杨成、赵武、史文、邓望功等率众四千一百余人,杨武伯廖鱼领兵六百名;文

官有东阁大学士张佐宸、户部尚书龚彝、兵部尚书孙顺、侍郎万年策、大理寺少卿刘泌、

兵科都给事中胡显等①;宗室勋戚有岷藩朱企鋘、皇亲武靖侯王国玺等②。次年(顺治十

七年)正月,明征蛮后将军杨武收得染瘴身死的广昌侯高文贵(即参加磨盘山战役的明军

三将领之一)部卒三千余人向清军投降;五月,咸阳侯祁三升率领孟津伯魏勇之子魏君重

、总兵王有功等兵员七千九百余人、马一千三百余匹、象三只降清③。这年七月,吴三桂

奏请朝廷批准,把投降明军分作十营,以马宝、李如碧、高启隆、刘之复、塔新策、王会

、刘偁、马惟兴、吴子圣、杨威为十营总兵④。从云南边境地区入降的明军兵员总数大约

在三万名以上,其中不少拥有相当多的马匹、器械,能征惯战的将领也颇不乏人。何况,

撤退到边荒地区之后,因染瘴病死,缺粮饿死,在混乱中逃散的官兵肯定不在少数。如果

加上跟随李定国、白文选转往滇缅边境的主力,南明统帅如果能够指挥得当,在清军三路

进军时集中兵力歼灭其中一路,整个战局决不致于这样混乱不堪,一败涂地。联系到给予

追击清军以沉重打击的磨盘山战役,李定国部署的只是窦名望、高文贵、王玺三将,兵员

据一种记载说是六千余人①,由此可见,撤退时缺乏统一部署,各部失去联系,是南明军

队瓦解的重要原因。

作为全军主帅的李定国在磨盘山战役以后,率领部分军队向南撤退,崎岖于云南边境地区

。他曾经在车里(今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停留了一段时间,又转移到孟艮(在今缅甸景

栋一带)。由于整个局势恶化,内部军心不稳,李定国既指挥不了散处四川、云南的明军

,又要防止随从文官武将的变节。1660年(顺治十七年,永历十四年)六月间,广国公贺

九义被他下令乱棍打死。原因是贺九义的妻子被清军俘获,清方乘机写信要挟贺九义投降

,贺九义尚在犹豫之中,没有向李定国报告。李定国得知此事后,判断贺是心怀两端,决

定立即将其处死。贺九义原是孙可望的部将,他从广西南宁带来的近万名兵马又是一支实

力比较强的从伍,定国对他怀有戒心,为了防止贺九义率部降清,就采取了这一断然措施

。贺九义被杖杀后,他的部下深为不满,“贺营官兵鼓噪逃出”①。李定国又耽心逃出的

官兵可能充当清军向导,潜来袭击,于是,“于九月初五、六两日将孟艮城里房子尽烧,

孟艮彝人少壮者掳去,弱幼小的杀了。初七日,撤营走景迈、景线,奔伪巩昌王白文选一

处,……合营走木邦缅甸”②。被李定国杖死的还有他的亲信文官吏部侍郎金维新。金维

新有《西行永昌旅次题墨牡丹》诗云:“繁华顿谢三春景,尺幅长留冰雪天。玉宇琼楼都

似梦,邮亭揽笔意凄然。”③吐露了他随军西撤至保山时意气消沉,但被杖死的确切原因

则不清楚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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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顺治十六年八月二十四日川陕总督李国英“为恭报恢复成都日期并追剿逆贼情形事”

揭帖,见《李勤襄公抚督秦蜀奏议》。
②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五;参见刘健《庭闻录》卷三。
③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八。
④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八。
⑤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九。按,同书卷一三一记,高承恩为“伪咸宁侯”,郝成裔是

他的“幸僮”,降清时高民瞻收取郝的贿银三万两,“令成裔密造伪玺伪敕,假称曾袭侯

爵,以为投诚叙功之地”。顺治十六年十一月初三日川陕总督李国英题本报,九月明镇守

黎、雅、荣经、建昌一带地方咸宁侯挂讨夷将军印郝成裔、挂蜀藩(即刘文秀)护卫将军

印广平伯陈建率部剃发,纳土投降,见《李勤襄公抚督秦蜀奏议》。据此当为九月间事。


① 刘健《庭闻录》卷三记上述诸将领在五月中旬和下旬降清,李如碧写作李如柏,高启

隆写作高启龙。康熙五十三年《剑川州志》卷三《沿革》记:“马惟兴、马宝走鹤庆、高

启隆走剑川,又至丽江、兰州,十月在剑川州剃发降清。”时间和情节都略有不同。
② 顺治十七年正月云贵总督赵廷臣“为请给投诚官兵口粮,鼓励未来人心,仰祈上鉴,

敕部议复事”揭帖,见《明清档案》第三十六册,A36—24号。
① 刘健《庭闻录》卷三。屈大均《安龙逸史》卷下记:“其未扈从者,如东阁大学士雷

跃龙、大冢宰(吏部尚书)张佐宸、大司农(户部尚书)龚彝、司马(兵部尚书)孙顺、

司寇(刑部尚书)尹三聘、左都御史钱邦芑等皆辅弼大臣,或扶病投清,或潜踪苟活,或

祝发沽名。”
② 《安龙逸史》卷下记:“甚至勋戚如武靖侯王国玺,竟窃太后金宝以媚新朝。”《庭

闻录》卷三记王国玺降清,但又说“降将杨武献皇太后金宝一、武靖侯银印一,……”


③ 刘健《庭闻录》卷三。杨武降清事在刘■《狩缅纪略》中有较详细的记载,他亲身经

历其事,说杨武持两端观望,一面同清方联络,一面又派刘■入缅寻找永历帝,为他求得

加封颖国公的敕书。杨武仍决定投降清朝,在顺治十七年正月二十三日押解刘■、王国玺

、尹三聘、朱企鋘、尚宝卿杨桢干、安龙知府范春鳌一齐赴云南,三月初五日解至昆明。

由于杨武掠得财物甚多,骄横奢侈,吴三桂密疏请旨,于顺治十八年秋将他处斩于昆明。


④ 《清世祖实录》卷一三八。
① 《八旗通志》卷二二二《孔克德传》云:“复随信郡王多尼等三路大兵追定国,至云

南磨盘山,败其六千余众。”
① 顺治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平西王吴三桂“为恭报边外逆渠情形事”密奏本,见《清

代农民战争史料选编》第一册(上),第三八三页。《庭闻录》记:“六月十六日,李定

国杖杀贺九义。九义初守南宁,大兵入滇,归路断绝,遂由南宁走元江出边外,偕定国驻

孟艮。其家在云南,三桂使其仆李登云招之。事泄,定国斩登云,杖九义百四十,次日死

。”康熙三十五年《云南府志》卷五《沿革》记,顺治十八年“六月,伪官李维宾以永历

情形来告”。原注:“维宾,贺九仪标官,九仪欲受信郡王招抚,定国觉,杖杀之。维宾

逃至云南投诫。”
② 顺治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平西王吴三桂“为恭报边外逆渠情形事”密奏本,见《清

代农民战争史料选编》第一册(上),第三八三页。《庭闻录》记:“六月十六日,李定

国杖杀贺九义。九义初守南宁,大兵入滇,归路断绝,遂由南宁走元江出边外,偕定国驻

孟艮。其家在云南,三桂使其仆李登云招之。事泄,定国斩登云,杖九义百四十,次日死

。”康熙三十五年《云南府志》卷五《沿革》记,顺治十八年“六月,伪官李维宾以永历

情形来告”。原注:“维宾,贺九仪标官,九仪欲受信郡王招抚,定国觉,杖杀之。维宾

逃至云南投诫。”
③ 李根源辑《永昌府文征》,诗,卷十二。诗后加按语说:“维新曾署吏部侍郎,此诗

想系扈跸西奔,参赞晋王军中,行抵永昌时作。其后或死咒水,抑死景线,或逃隐何所,

无可考矣。”
④ 金维新被杖死事见冯苏《见闻随笔》卷下,邵廷寀《西南纪事》卷十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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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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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ickhunter (everything), 信区: history
标 题: 第三节 清军入滇后荼毒百姓和元江府那嵩等人的抗清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3年07月03日23:21:06 星期四)


顺治十六年闰三月下旬,清军分路追剿南明军队,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洪承畴

在三月间到达昆明,在四十多天里依据各道、府、州、县、卫、所的报告,给清廷写了一

份奏疏说:

除各土府外,其迤东之云南府以及临安、曲靖、澄江、寻甸各府与迤西之楚雄、武安、姚

安、大理、永昌各府,无处不遭兵火,无人不遇劫掠。如衣粮财物头畜俱被抢尽,已不待

言;更将男妇大小人口概行掳掠,致令军民父母、兄弟、夫妻、子女分离拆散,惨不堪言

。所存老弱残废又被捉拿吊拷烧烙,勒要窖粮窖银,房地为之翻尽,庐舍为之焚拆,以致

人无完衣,体无完肤,家无全口,抢天呼地,莫可控诉。见今省城粮米照湖南新官仓斗每

斗增价至一两三钱有余,每石价至一十三两有余;若照云南旧用大斗一石约有新仓斗二石

,价至二十六两,犹无处寻买。军民饥饿,道死无虚日。其在永昌一带地方更为惨烈,被

杀死、拷烙死者堆满道路,周围数百余里杳无人烟。真使贾生无从痛哭,郑图不能尽绘。

职不知滇民何至如此其极也。①

洪承畴描写上述云南惨况采取了“没头状纸”笔法,但显然说的是满洲八旗兵和其他清军

一手炮制了这一系列暴行。同年十一月清云南巡抚林天擎劾奏“广西提督线国安随大军进

剿云南迤西地方,大肆抢掠。及奉旨回粤,奸淫杀戮,暴虐更惨。乞立赐处分。得旨:线

国安荼毒云南地方,抢杀淫掠,情罪重大,著议政王、贝勒、大臣速行严察密议具奏”②

。洪承畴、林天擎不敢直接指斥满洲八旗兵将,彭而述私下著作中倒是透露了一些他所见

到的情况。在《邵兵纪事》一文里记载了清征南将军赵布泰的骄横奢侈(赵布泰,鳌拜之

兄,或写作卓布泰,彭而述写作邵),说他“有弟方贵重,位上卿,举朝侧目”。

邵性卞急阴贼,不喜见士大夫,而又内有奥主,得一意行恣睢。由通、津达淮扬,船二百

,用纤夫、水手凡四五千,兼昼夜醉饱用民,督抚以下隶之,人把其骭或扪其足跗,啖以

儿豭、肥牛腱,爪颐淋漓,粲然喜,喉中磔磔有声。反是,竟日怒不释,或人不幸见之,

若有父兄深毒刺骨者,反唇掀鼻不知何语,辄狺狺半响不休。予初率纤夫迎之衡山界马公

堰,既而以争旗下房恚中丞,地方官各各重足。驻衡凡十三日,杂夫约六千余人,莝豆若

干,鸡豚盐米若干,庵闾兰锜若干。衡地裹傜苗,地多�埆,频年水旱兵戎,比屋流离,

幸经略转饷镪属不至缺乏。独是非分之求,选扒杆造浮梁,征求诸色匠作,梅勒至厮养鲜

有餍其壑者。一不遂则詈辱随之,将军从而生怒,未易了。

彭而述作为监司自称活了五十三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穷于应付的差使,文章结尾叹息道:

“噫,衡苦我乎!衡之苦不可言矣!”①他写的往返湖南和云南的日记里也一再描述了满

洲贵族军队或使者过境时的气焰嚣张,如顺治十六年六月“丁酉,晓晴,飞檄昆明县令扫

除公廨以待。是夜鼓初下,使者至一里外,喝声如雷,人马羽箭奔腾而来,主人到羊豕无

算,霍霍震邻。余居草屋,离数弓地,永夜喧聒不成寐”②。

清朝统治者恬不知耻地把进军云贵说成是“救民于水火”,完全是颠倒黑白。顺治十七年

三月初八日经略洪承畴题本中说:“三月初五日,又准云贵总督臣赵廷臣手札,内开:云

南近状大不如上年。每市斗米一石实卖至二十五六两,沿途穷民有死于道途沟涧,死于寺

庙破屋,死于山路田野,死于旁溪曲径,甚有母食其女,子弃其父,惨不忍言。”③相形

之下,云南在大西军和永历朝廷治理下连年丰收,“大熟”、“大有”、“百姓丰足”之

类的记载不绝于书,直到1656年(顺治十三年)仍是“是岁秋成大有,民食有余”。1658

年(顺治十五年)元旦,清军入滇前夕云南“兵民忙忙过岁,戊戌元宵仍放灯火花炮,甚

似太平”①。由此可见,云南社会生产受到严重破坏,百姓遭难,完全是以征服者自居的

清军任情搜刮所造成的。

清军入滇后,大肆奸淫掳掠,引起了云南各族百姓的极大反感。元江府土知府那嵩忠于明

室,实力较强,一直以保护地方、抗击清军为己任。永历帝退往缅甸时,特命加升那嵩总

督部院衔,巡抚云南;元江知府一职由其子那焘袭任,又加那嵩之弟那仑为佐明将军,那

嵩为怀明将军②。黔国公沐天波也以次子沐忠亮入赘为那嵩之婿。这些措施表明永历朝廷

希望那嵩能够联络云南各地土司配合李定国等部共同抗清,恢复云南。那嵩父子不负所望

,他们趁人心未定之时,与总兵孙应科、赖世勋等秘密联络降清总兵高应凤③、延长伯朱

养恩以及石屏总兵许名臣、土官龙赞扬(或作龙赞阳,是龙在田的从孙)等迤东土司。到

这年七月,那嵩认为联络已定,公开反清复明。清安远靖寇大将军信郡王多尼、平西大将

军平西王吴三桂在九月初已向清廷报告:“沅江土知府那嵩、那焘父子主盟,勾连各土司

歃血钻刀,真正作叛,若不剿除,则地方震动。且李定国将子妻送往沅江府为质,将金银

财物抬送沅江土官,叫沅江并普洱土官由临安出兵,候大兵出边进剿,就来抢云南(指当

时的云南府,即今昆明市)。”①九月,许名臣领兵攻克石屏州②,那嵩等人也分兵进攻

蒙自等地,一时昆明以南迤东各地纷纷响应。当时,清军虽占领了云南主要地区,统治并

不稳固。不仅李定国、白文选等南明主力尚在,一些边远地区仍在明朝将领占领之下。经

略洪承畴、平西王吴三桂、信郡王多尼等惟恐元江举事将在各地引起连锁反应,决定集中

兵力迅速平定元江。他们经过会商后,决定由多尼和固山额真宜尔德带领在滇满军一半留

守昆明,固山额真卓罗带领另一半满军同吴三桂部于九月二十一日由昆明出发,经通海县

往征元江③。二十六日,清军进抵曲江驿,许名臣和龙赞扬撤回元江。十月初一日,清军

重占石屏州;初九日到达元江,凭借优势兵力将该城包围。那嵩虽曾派兵出城劫营,被清

军击退。吴三桂命降将杨威到城下喊话,声称那嵩只要将高应凤、许名臣缚献,就可以仍

旧当元江府土知府。许名臣见清军势大难敌,要求那嵩接受清方要求把自己交给清军处置

,换取元江军民的安全。那嵩毅然回答道:“吾三人共事,岂以生死易心乎?”拒绝了吴

三桂的要求。吴三桂见那嵩矢志不移,又写信用箭射入明军营中,号召元江军民捆绑那嵩

出降,否则屠城。那嵩针锋相对地射书城外,“备列三桂入关以来罪状,且署其衔曰:山

海关总兵吴三桂开拆。”①吴三桂恼羞成怒,挥军奋力强攻,元江城破。那嵩、那焘父子

合家登楼自焚,那嵩、许名臣等自杀,高应凤、孙应斗等被俘②。

那嵩、高应凤、许名臣等人在元江领导的抗清虽然是响应李定国的号召而发动的,在具体

行动上却没有同定国商量。起事前,高应凤曾建议派人约李定国移兵北上永昌府,等吴三

桂主力西进时,迤东各路义军乘虚直捣昆明,使吴三桂等部清军腹背受敌,可收全胜。这

一合理建议未被那嵩采纳。元江起事时,李定国部驻于孟艮,遭到当地土司的堵截,为了

使自己有个立足之地,他被迫把兵力用于平定地方。元江反清的消息传来时,他深为惋惜

,顿足叹息说:“何不稍待耶!”③元江地区的反清斗争由于孤立无援遂告失败④。那嵩

、许名臣等人的起事,是在整个形势逆转,许多明军将领先后倒戈降清的情况下进行的。

他们面对强敌奋勇拼搏至死不悔的斗争精神实在难能可贵。

在元江反清运动被清政府镇压下去之后,云南、贵州的少数民族还多次举兵反清。贵州在

1660年(顺治十七年)九月有郑成功派来的使者吕弘■联络水西权时泰、贺鼎等谋攻贵阳

;十一月有马乃土司龙吉兆、龙吉祥、龙吉佐“负固弄兵,遥为李定国声援”;1661年九

月有刘鼎举兵反清包围定番州①;1662年(康熙元年)有南京人常金印(据说是明开平王

常遇春的后裔)同丁调鼎、倪生龙来到贵州水西,扬言“海上已立新君,国号平顺;晋王

李定国尚在,谕令起兵”②,水西宣慰司安坤、原明匡国公皮熊都参预密谋。1664年(康

熙三年)正月,安坤聚众数万,以其叔安如鼎为总统,常金印自称荡鲁(虏)大将军湘平

伯,制造印敕旗纛、给散纛付,“勾聚陈凤麟、高岑、吉士英、米应贵、熊国贤、戴胜、

李万紫、陈国才等连结诸土府潜谋分路起兵”③。三月初一日,吴三桂统兵北上,经乌蒙

(今昭通)东进毕节、七星关入黔;同时檄令贵州提督李本深统领贵州四镇兵向大方推进

,以收东西夹击之效。尽管清军在兵力上占了很大的优势,水西的反清运动仍然坚持了半

年以上才被吴三桂等镇压下去,安坤、安重圣等被擒杀,皮熊被俘年已八十多岁,“面责

三桂,三桂不能答。皮熊绝食十五日而死”①。就在吴三桂领兵进剿水西的时候,云南迤

东一些土司也准备乘衅而起,他们传布一种讹言说吴三桂已死于水西之役②。1665年(康

熙四年)三月,宁州土司禄昌贤,新兴王耀祖、嶍峨禄益、王扬祖、王弄土司王朔,蒙自

李日森、李世藩、李世屏,石屏龙韬、龙飞扬,路南秦祖根,陆凉资拱,弥勒昂复祖,维

摩沈应麟、沈兆麟、王承祖等联兵反清,明黔国公沐天波的幼孙沐神保被土司藏匿在新兴

州,王耀祖联络各土司的信中说:“今沐氏有子在,事成奉以为主。”明开国公赵印选也

被拥戴为号召之资,“众至数万,攻临安,陷蒙自、嶍峨、宁州、易门,围弥勒、通海、

石屏、宜良等州县,各郡震动”③。清云贵总督卞三元、云南巡抚袁懋功、提督张国柱调

兵进剿,吴三桂也率部兼程赶回,分路击败各反清土司。赵印选、禄昌贤、王效祖、王朔

、李日森、李世藩、沈应麟等先后被清军擒杀,直到这年十一月迤东各地方告平定④。事

实说明,顺治末至康熙初贵州和云南少数民族的反清斗争都同复明运动有密切关系。联系

到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等统率的军中都有大量西南少数民族的将领和兵员,可以看出

在南明史上少数民族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他们同汉族百姓一道为了反对清廷的民族压

迫政策不惜流血牺牲,共同谱写了悲壮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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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顺治十六年闰三月二十九日五省经略洪承畴“为恭报云南逃贼窜伏地方东西残民惨苦

情状并大兵见在驻劄事宜仰候庙堂鉴察事”密揭帖,见《明清档案》第三十四册,A34—

30号;同件又见《明清史料》甲编,第六本,第五九五页。康熙《永昌府志》卷二十三《

灾祥》记:“顺治十八年大兵进缅,腾越斗米值银二两”,可资参证。
② 《清世祖实录》卷一三○。但线国安并未因此受处分,仍以征蛮将军衔镇守广西。康

熙十三年参与三藩叛乱,不久病死。见《清史列传》卷八十《逆臣传·线国安》。
① 彭而述《读史亭文集》卷十五,纪略,《邵兵纪事》。
② 彭而述《读史亭文集》,卷十,记下《贵州至云南界日记》。
③ 《明清史料》丙编,第二本,第二○○页。
① 分见《明末滇南纪略》相关各节。
② 刘健《庭闻录》卷三。按,有的史籍说那嵩任云南巡抚、其子弟加官袭职是李定国以

晋王身分承制委任的,但联系到沐天波同那嵩联姻,似应在入缅以前或入缅之初联络尚未

中断之时。那嵩之弟那■一作那岱,康熙十二年《石屏州志》卷十三,《志补》云:“石

屏西接元江,元江土府那氏,或云侬智高之党,有那天福者颇知读书,子三人,曰嵩、曰

岱、曰仑。天福死,嵩袭职。”
③ 康熙十二年《石屏州志》卷一《沿革》附《造乱事略》记:“顺治十六年二月投诚将

军高应凤驻石屏,兵丁扰民,署知州郑相每钳制之,因结怨。应凤忽撤兵北梅箐坡,次早

遣数十骑突入州治,杀郑知州于仪门外,遂叛去。”
① 《明清史料》丙编,第二本,户部题本。
② 康熙十二年《石屏州志》卷一《沿革》记:顺治“十六年废弁许名臣自投诚归,移住

马板龙,潜怀异志,遂伪造令牌,撤去驻防兵丁,因逐(石屏)知州文国珍据州城。亲王

(吴三桂)统兵到临安,乃奔入元江。”
③ 康熙三十年《通海县志》卷一《沿革事考》记:顺治十六年“九月,元江土官那嵩、

伪总兵许名臣暗通定国,叛。平西王总师由通海讨平之。”参见刘健《庭闻录》卷三。顺

治十六年九月二十一日经略洪承畴揭帖可资参证,见《明清史料》甲编,第五本,第四五

八页。
① 刘健《庭闻录》卷三。
② 刘健《庭闻录》卷三。
③ 刘健《庭闻录》卷三。
④ 道光六年《元江府志》卷二《兵防·师旅考附》记:“本朝顺治十六年大师平滇,土

酋那嵩与伪总兵高应凤、许名臣暗通李定国叛,官兵讨平之,改土设流。”
① 康熙三十一年《贵州通志》卷五《大事记》。
② 刘健《庭闻录》卷四。
③ 康熙三十一年《贵州通志》卷五《大事记》。
① 刘健《庭闻录》卷四。道光二十年《贵阳府志》余篇卷二十《杂志下》。
② 康熙五十八年《澄江府志》卷二《沿革》。
③ 康熙三十年《云南通志》卷三《沿革大事考》。
④ 同上书,参见《庭闻录》卷四及康熙三十年《通海县志》卷一《沿革事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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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ickhunter (everything), 信区: history
标 题: 第四节 两广抗清义师的被摧毁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3年07月03日23:21:44 星期四)


李定国在1653—1654年(顺治十年至顺治十一年)以广西为根据地,联络两广义师,竭力

邀请郑成功亲率主力实现东西合击,收复广东。这个事关全局的战略计划由于郑成功消极

应付,终于功败垂成。到1656年,李定国带领主力赴贵州安龙把永历皇帝迎往昆明,留驻

广西的明军只剩下镇守南宁大将贺九义部。当时,永历朝廷同东南抗清势力的联系主要是

通过广东沿海(廉州、钦州后划归广西)的义师,李定国主力转入云南,两广局势因而逆

转,同东南抗清势力的联系也必然削弱。李定国自然明白形势的严峻,但是他为了挽救南

明危局,把永历帝护送入滇,内心是希望秦王孙可望能改弦易辙,俯就臣节,内部安定之

后再分路出师。然而,孙可望自以为兵多势众,毫无改悔之意,滇、黔隐成敌国的局面使

李定国无暇他顾。等到孙可望公开发动内战,兵败降清后,李定国正着手整顿云南、贵州

、四川事宜之际,清朝已部署大规模进攻。永历朝廷一直处于左支右绌的境地,再也没有

力量经营两广了。在失去了主力支援的情况下,两广各地复明义师于艰难竭蹶之中各自为

战,最后都被占绝对优势的清军击败。

1658年(顺治十五年)冬,贺九义奉李定国的命令率部放弃南宁,返回云南。清朝两广当

局乘机向南宁、太平、思恩推进。顺治十六年三月初四日清军由浔州出发,二十七日占领

南宁。南宁陷落后,南明将军陈奇策、罗全斌、阁部郭之奇等仍据守上思州(今广西上思

)、太平(今广西大新县南)、江州所属土司。闰三月初七日,清广东总兵栗养志攻占上

思州,明凌海将军陈奇策带领残部数千人逃往滩宁寨。次日,栗部追至该地,击败明军,

陈奇策被活捉①。到这年十一月,清方侦报得知罗全斌藏于忠州(这是广西南宁府下属的

忠州,今废,约在现地名“旧城”处,与四川忠州非一地),总兵蔡琦藏于龙州,将军周

文龙藏于田州(今广西田阳),阁部郭之奇、总兵阎永德、光泽王等人避入交趾,“伏莽

棋布,指不胜屈”②。清两广当局因为广西官兵主力已在提督线国安率领下奉命进军云南

,兵力不敷分配,移檄“谆谆以招抚为先”,栗养志依计而行,选拔“知事能言之官分途

招徕”。于是,明威海将军罗全斌和部下兵将纷纷出降,南宁府和太平府的明朝官员也大

批具文归顺,其中包括龙州、下石西州(地近凭祥)、凭祥、思陵州(今废)等与越南接

境的州县③。越南当局曾经同永历朝廷保持联系,后来看到清朝对中国的统治已趋稳固,

在政策上作出调整,由支持南明政权改为支持清朝④。这样,永历朝廷李定国等同东南沿

海的郑成功、张煌言等联络的陆上—海路交通完全被切断,这以后郑成功、张煌言得到的

行在消息大抵都是从清方“捷报”和有限的秘密使者口信中获悉。东、西联络的隔绝从下

面这个例子可以明显地看出:永历十二年(顺治十五年,1658)正月,永历帝派漳平伯周

金汤(字宪洙)、职方司黄事忠(字臣以)由广东龙门(今属广西防城)乘船航海到达厦

门,封郑成功为延平王,同时晋升东南沿海坚持抗清的文武官员爵职。郑成功等派左副都

御史徐孚远、总兵张自新(字衡宇,挂都督衔)携带大批官、私文书赴昆明复命。途经安

南时遇阻,徐孚远被迫返回,张自新、黄事忠(周金汤似在这以前返回广东)从间道入广

西①,在思忠府(恐系思明府,地近今广西凭祥)被清军栗养志部擒获,携带的大批奏疏

、书信等文件全部落入清方之手②。

清军占领广西以后,在广东沿海地区坚持抗清的义师完全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先后被清

军剿灭。其中最著名的是大学士郭之奇、总督连城璧联络的王兴部、邓耀部和李常荣部。



王兴,原名萧嘉音,绰号绣花针,明末起义兵反抗地方当局。清军入广东后,他接受永历

朝廷广东巡按连城璧的劝告,决定参加抗清复明的行列,被授予虎贲将军的官衔。他同连

城璧(后升任两广总督)一道长期以恩平、新兴(今台山)、阳江一带为据点,坚持抗击

清军。1653—1654年(顺治十年至十一年)李定国由广西进攻广东的时候,王兴都曾率部

积极配合大军作战。新会战役失败后,李定国主力撤回南宁,不久赴贵州安龙迎永历帝入

昆明。王兴部力单势孤,在顺治十二年十一月带领部众退到新兴、恩平地区以文村为中心

扼守。文村地形复杂,南临大海,东、北、西三面丘陵连绵,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同外

界相通。王兴利用地利,挖濠筑寨,修建仓库,准备长期据守,以待时机。王兴和连城璧

凭借这一隅之地始终坚奉永历年号,遵用明朝服制,因此,许多明朝头面人物如唐王朱聿

钐(隆武帝之弟,隆武即位后封弟朱聿■为唐王,朱聿钐续封唐王约为绍武之时)等都迁

来文村依居。这里还成为永历朝廷同东南沿海郑成功、张煌言联络的重要通道。1656年(

顺治十三年)春,广东清军数万进攻文村,环营十里。王兴临危不惧,率部固守,还不时

派奇兵出击,激战两月,清军死伤近万,被迫撤退。次年正月,清军又从新会出军来攻,

被王兴事先侦得,派出一支军队在二百里外设下埋伏,击败清军先头部队。清方知道王兴

已有准备,再次退回。1657年冬,永历朝廷嘉其忠贞,特派使者敕封为广宁伯①。

到1658年(顺治十五年)七月,清平南王尚可喜趁明永历朝廷节节溃败,决定摧毁文村抗

清基地,拔除忠于明室的广东据点。由于“王兴所踞地极险阻”,“羊肠鸟道,曲屈丛杂

,刺竹与陂塘相间,骑不得驰突,短兵接战,数步一折,多歧而易伏,皆失其所长”①。

尚可喜乃采取长期围困方针,征调水陆兵和民夫约十万之众,挖掘深沟,筑造高垒,切断

文村同外界的联系。围困至次年(1659,顺治十六年)夏秋之间,文村粮食告罄,寨内买

一升米要两千文钱(约合白银二两,即一石米价二百两),一只老鼠也索价一百文。王兴

下令允许寨中兵民出寨自谋生路,然而多数人却宁愿忍饥挨饿,不肯离去。这年八月,尚

可喜又派使者前来招降,首先称赞了王兴的品德和才能,表示如果他能以事明之心转而仕

清当委以重任。王兴知道文村外无救兵,内无粮食,陷落已迫在眉睫,对他的弟弟说:“

城可恃而食不支,天也。我终不降。弟善抚诸孤以续先祀,我死且不朽。”②他一面命人

制造了一口巨大的棺材,决心杀身成仁;一面叫自己的五个儿子护送年老的母亲带着永历

朝廷颁给的敕书、印信、令箭前往清军大营谒见尚可喜,目的是保护部下将士和百姓的生

命安全。尚可喜以为王兴真心投降,非常高兴,又派使者前来致意;王兴避而不见。八月

十七日夜间,王兴宴请所部文武官员和依附人士,宣布已经同清政府达成协议,让大家各

奔前程、自作主张。席散,王兴先让妻子张氏和十五个妾自缢,接着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

火药,葬身于烈焰之中③。明唐王朱聿钐也服毒而死;总督连城璧因在外招兵未罹其难,

文村陷落后他拒绝接受清朝官职返回故乡(江西金溪)隐居。在文村战役中,明漳平伯周

金汤被俘,总兵李常荣则向清方投降①。

文村抗清基地覆灭以后,广东清军转而进攻据守龙门(今属广西防城)的邓耀部明军。16
60
年(顺治十七年)二月,清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继茂和两广总督、广东巡抚会商,决

定委派韶州副将张玮暂管高雷廉镇务,总统陆师(时栗养志已革职),会合广州、肇庆、

高州、琼州、雷州水师和平藩、督标、抚标抽调的官兵大举进攻。四月二十七日攻克龙门

,邓耀率领残兵败卒逃入安南②。不料,安南不容其存身,“发兵逆击,杀溺贼众无算”

,邓耀走投无路,削发为僧躲藏在广西,被清政府查获,遇难③。此外,永历朝廷的武英

殿大学士兼礼、兵二部尚书郭之奇原来负责联络广东、广西抗清义师,在两广沿边地区被

清军占领以后,流亡安南。清政府多次发出檄文招降,郭之奇均不为所动。1661年(顺治

十八年)八月被安南当局献给清方,他矢志不屈,于次年(康熙元年)八月在桂林遇难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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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顺治十六年十月广西巡抚于时跃揭帖,见《明清史料》甲编,第五本,第四八三—四

八八页,原文云:“活擒伪将军陈奇策、获水军都督银印一颗,凌海将军木印一颗。”


② 上引顺治十六年十月广西巡抚于时跃揭帖。
③ 上引顺治十六年十月广西巡抚于时跃揭帖。
④ 《清世祖实录》卷一三○载:顺治十六年十二月两广总督李栖凤奏报:“安南都统使

司都统使莫敬耀遣使投诚。”事实上,越南态度的转变在这以前就已经发生。
① 徐孚远《交行摘稿》有《将回赠臣以职方》诗,题下原注“时臣以议欲间道行复命也

”。
① 永历朝廷封王兴为“县伯”的敕文中有“比者叛逆孙可望罪恶贯盈,称兵犯阙”之语

,见连城璧《蹇愚录》所附敕书原文,广宁伯爵名见王兴墓志。
① 《平南王元功垂范》卷下。
② 屈大均《皇明四朝成仁录》卷十二《广东死事三将军传》。
③ 同上。参见道光二年《阳江县志》卷八,《编年》。
① 《清世祖实录》卷一四○记:顺治十七年九月丁卯日,“平南王尚可喜疏报:官兵追

剿粤东文村隔水南厅贼寇,生擒伪伯周金汤,伪总兵李尝荣投诚。下兵部知之。”所记日

期大约是清廷接报时间,周金汤被俘当在这以前。
② 《明清史料》甲编,第五本,第四九五—四九六页,广东巡抚董应魁题本(残件)。


③ 《清圣祖实录》卷二,顺治十八年五月乙丑日广东巡抚董应魁疏报。
① 温睿临《南疆逸史》卷二十二《郭之奇传》。翁辉光《潮州文概》收有郭之奇《交趾

被执纪事诗》二首,诗云:“十载艰虞为主恩,居夷避世两堪论。一时平地氛尘满,几叠

幽山雾雨翻。晓涧哀泉添热血,暮烟衰草送归魂。到头苦节今方尽,莫向秋风洒泪痕。”

“成仁取义忆前贤,几代同心几自鞭。血比苌弘新化碧,魂依望帝久为鹃。曾无尺寸酬高

厚,惟有孤丹照简篇。万卷诗书随一炬,千秋霜管俟他年。”诗尾有翁辉东按语云:“郭

公在明永历十五年八月被执,至十六年九月成仁。”同书郭之奇《陋吟自序》尾翁辉东按

语云:“己亥滇南失守,扈从入缅,行畿路绝,公乃挈二子避地南交,……辛丑,交夷执

献,对问无回辞,羁馆阅岁。壬寅八月尽节于粤西。世人拟为宋之文文山云。”据其他书

籍记载,永历帝从昆明西撤入缅时,郭之奇在两广滨海一带联络义师,并未扈从。此外,

翁辉东述郭之奇死难时间一云九月,一云八月。八月与《南疆逸史》所记相同。饶宗颐《

郭之奇年谱》引《宛在堂诗集》卷首黎士弘撰小传云:“先生就义之日,慷慨从容,面无

改色;康熙元年八月十九日也,莆田薛生英舒亲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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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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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五节 李定国、白文选的竭蹶救亡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3年07月03日23:22:37 星期四)


永历帝进入缅甸,李定国在磨盘山战役中失败后引兵沿边境南撤,互相间的联系逐渐削弱

。受李定国派遣负有保护永历皇帝和朝臣、家属责任的靳统武、梁杰等将领眼看朱由榔和

随从已经进入缅甸境内,并且接受了缅方解除武装的要求,他们既不敢阻止皇帝的行动,

又不愿自动解除武装流亡异邦,因此,靳统武等也带领部下兵将由铜壁关追随李定国部主

力向南撤退。

闰正月二十九日,巩昌王白文选领兵由雪山平夷攀崖附木来到陇川。二月十五日,同李定

国军相会于木邦。两人都认为云南内地虽然被清军占领,散处在云、贵、川的兵力还有不

少。永历朝廷的逃入缅甸,对诸将的坚持抗清必将在心理上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因此,

他们感到当务之急是把永历帝从缅甸接回国内。经过商议以后,由白文选先领兵进至磨整

、雍会,这里已是缅境地区。由于天气炎热,白文选命令部下卸甲解鞍,在树阴下休息,

派出两名使者找寻缅甸地方官通知这次明军入缅只是为了接回永历皇帝。不料使者在途中

被缅人杀害。白文选又派十名骑兵前往说明情由,又遭到缅兵击杀。当时缅甸官员有一种

错觉,以为南明皇帝入境避难,明朝的军队大概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散兵游勇,已经不堪一

击。他们看到白文选军中有不少马匹,就派出一二百骑闯入明军营中抢马。白文选大为震

怒,下令整顿兵马,立即反击。缅方抢马的士卒被文选部下兵将追到河边,纷纷溺水而死

。缅军主力(据文献说有“数十万”,可能失之夸张)在江对岸列阵,准备迎战。白文选

命令部下士卒砍伐树木编造筏排,渡江作战。缅军自恃人多势众,对南明军队看不上眼,

主事大臣变牙简说:“汉人无状,然亦不多,须俟其尽渡,然后扼而尽歼诸江中可也。”

①文选兵坐在木筏上鱼贯而渡,刚渡过一百多骑兵,文选在对岸下令吹起号角,百骑一鼓

而前,缅军抵敌不住,阵势大乱。明军占领滩头前进基地后,文选主力陆续渡河,全面进

攻,缅军大败,被杀伤兵据说在万人以上。缅甸当局这才知道明军强劲,收兵入城据守。

白文选意欲攻城,又担心城内的永历帝的安全,不敢莽撞行事。缅甸官员质问朱由榔:“

尔到我家避难,云何杀我地方?”永历帝并不知道白文选率兵前来接驾的详情,回答道:

“既是我家兵马,得敕谕自然退去。”①随即派官员赍带敕令命明将退兵。缅甸当局惟恐

永历使臣同白文选见面后,各自了解对方情形和缅甸态度,不让永历官员出城,而自行派

人将敕文送至白文选营。文选叩头接受敕文,当天就下令退兵。

四月间,明将广昌侯高文贵、怀仁侯吴子圣也率领一支兵马入缅迎驾,但他们所取的道路

同白文选不一样,大致上就是永历帝入缅的路线。高文贵、吴子圣的军队遭到缅甸当局阻

止,他们自以为并没有侵占缅甸领土的意思,不过接出永历君臣罢了。于是,决心动武,

杀入蛮莫。缅军抵敌不住,又逼迫永历帝发敕谕责令高、吴退兵。朱由榔一味迁就,派吏

部郎杨生芳、锦衣卫丁调鼎前往敕令二将退兵。高文贵、吴子圣接到谕旨后被迫从布岭退

兵;文贵忧愤于心,不久病死;而杨生芳、丁调鼎回到流亡小朝廷后,竟以退兵有功,“

升秩有差”②。永历皇帝甚至在马吉翔和太监李国泰的怂恿下发出敕令给缅甸各守关隘官

员说:“朕已航闽,后有各营官兵来,可奋力剿歼”,借以换取缅甸当局的欢心①。

当时,李定国、白文选部活动于滇缅边境一带,同据守福建海岛的郑成功、张煌言部等拥

明势力还断断续续保持着秘密联系②,当然知道永历帝仍在缅甸,并未“航闽”。因此,

仍然不断地派遣使者甚至出兵迎接永历君臣。1660年(顺治十七年,永历十四年),白文

选率领兵马一直推进到缅甸都城阿瓦附近,九月间永历朝廷收到晋王李定国迎驾疏和致廷

臣书,其中写道:“前此三十余疏,未知得达否?今此缅王相约,何地交递?而诸公只顾

在内安乐,全不关切出险一事,奈何?奈何?”③缅甸当局又要求永历帝发敕书退兵,明

军等候多日,不得要领,只好拔营而回。

1661年(顺治十八年,永历十五年)二月二十八日,巩昌王白文选托缅甸人秘密送上奏疏

说:“臣所以不敢连破缅者,恐缅未破而害先及于皇上尔!为今之计,令多方委蛇,使缅

送驾出来为稳著。”朱由榔当时在缅甸的日子已经相当不好过了,在玺书中恳切地盼望李

定国、白文选能够迎驾成功。过了五六天,缅甸百姓传说白文选已经在七十里外搭浮桥准

备渡江来救出永历君臣。不料几天以后消息传来缅军已把浮桥蔑缆砍断,明军无法渡河,

最后一次挽救永历朝廷的入缅军事行动以失败告终。这年三月间,沐天波见缅甸当局派兵

看守永历君臣,知道情况不妙,同原属晋王的总兵王启隆商议,歃血定谋组织敢死志士数

十人杀掉马吉翔、李国泰,保护太子突围投奔李定国、白文选的队伍。这一密谋很快被马

吉翔、李国泰察觉,他们谎奏永历帝说,沐天波、王启隆私下勾结缅甸准备谋害皇室。朱

由榔没有弄清情况,就下令把沐天波的家丁李成、王启隆的家丁何爱各付其主立即处死。

沐天波,王启隆虽未因此遇害,他们为了挽救明室的最后一片苦心却化作了泡影。

在这以后,还有黎维祚充当在缅的永历帝与在边境地区的李定国等营的秘密使者,作迎驾

出缅的最后努力。黎维祚曾经任职永历朝廷,朱由榔进入缅甸以后,诸将分别率领部下士

众转入边境土司管辖区。在势同瓦解的情况下,黎维祚遍走各营,劝以大义,残存各藩镇

都为他所感动,具表迎驾。黎维祚把诸将迎銮表文藏在挖空的木棒之中,于1661年(顺治

十八年)九月十八日到达孟艮府,面呈晋王李定国。定国深表赞同,十月初六日发给令谕

一道,其中云:“今皇上入缅,势已危急,若能走通声息,懋建奇功,决不负若。当即为

若转奏。”维祚随即赴缅,历尽艰辛到达阿瓦城,因缅人防范甚严,不能面见,托人转呈

永历帝。朱由榔阅疏后,十月十五日给敕书云:“皇帝密敕沥胆将军黎维祚,据晋藩奏,

尔忠肝贯日,义胆浑身,穿虎豹,趋辰极,烈风劲草,殊轸朕怀。兹授尔沥胆将军督理滇

黔楚蜀,遍历诸勋将士,山林隐逸等,谨慎图防,枕戈以俟。候晋、巩两藩举师,四路策

应,旦夕是图,勿迟勿忽。”另外还给予空白敕书百道、印三颗。黎维祚把敕印藏在小船

底部夹板之内,船上设置神像,敲击钲锣而行。到达孟艮后,定国大喜,命他转报各营将

领。联络初定,黎又于十一月动身入缅复命。行至腾越,缅方已经把永历帝献给清军。黎

维祚痛心疾首,在得到清将允许后入见永历。朱由榔对他大哭,维祚泪流满面地说:“事

今至此,臣惟疾奔告诸营整兵于要道接驾。”他的意思是估计吴三桂、爱星阿等人将把永

历帝押送北京献俘,计划联络忠于明室的将领于途中救出。朱由榔说:“儿子,尔可致意

十三家等,若能救我出,我只愿修行去。”哽咽不能言。“手剪御衣一片,密写敕付即行

。”黎维祚“昼夜兼程抵荆侯营,谋共于贵州偏桥劫驾”。不料清方也考虑到路途遥远,

地方不靖,决定将朱由榔父子在昆明处死。黎维祚计划落空,佯狂而遁。这件事在陈起相

《沥胆遗事》一文里有比较详细的记载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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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刘■《狩缅纪事》。
① 《狩缅纪事》。
② 《狩缅纪事》。
① 《狩缅纪事》
② 从张煌言等人诗文录里可以知道他们对永历皇帝兵败入缅的情况大体上都知道。
③ 《狩缅纪事》。
① 道光二十一年《遵义府志》卷三十三,列传一。按,黎维祚,字名远,四川江津县人

。陈起相(一作陈启相),四川富顺县人,县志记他“官河南道御史,明末弃官为僧,寓

播(播州即遵义)之平水里,人称为大友和尚”。据刘■《狩缅纪事》,陈起相直到永历

帝入缅前仍在朝廷中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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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3-5 15:09:33 发表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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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六节 清廷向缅甸施加压力和“咒水之难”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3年07月03日23:23:07 星期四)


占领昆明和云南大部分地区以后,清廷和前线统军大帅在顺治十六年五、六月间反复研究

是否出兵缅甸捉回永历帝朱由榔。由于路途艰险,云南地方破坏很大,筹集粮草非常困难

,满洲兵将又不适应当地气候,宁南靖寇大将军罗托、安远靖寇大将军多尼、征南将军赵

布泰等都不愿担此重任,希望早日班师回京休息。因此,清廷兵部会商的意见是由多尼下

固山额真宜尔德留镇省会昆明,让平西王吴三桂为统帅,以汉军和绿营兵为主,会同固山

额真卓罗带领的少数满洲兵一道进军缅甸。六月初二日经清廷批准,命经略洪承畴部署具

体进军事宜。

洪承畴接到朝廷谕旨后,深感困惑。他上疏报告粮饷、兵力不敷,云南地方“蹂躏至极,

兵火残黎,朝不保夕。粮米腾贵,买备无出,军民饥毙载道,惨难见闻”①。何况,李定

国等“逃窜猛猛、孟艮等处”,“而各路土司、伪营残兵各私受定国伪札、伪印,歃血立

盟,伺隙起衅,已屡见告。兹若一闻大兵西追,势必共思狂逞,避实突虚,以复窜内地。

彼时追剿大兵相隔已远,不能回顾,而云南大兵又以驻扎省城,未能远追,倘致巨逆窜逸

,所关匪小”。因此,他建议本年内不出兵缅甸,待明年(顺治十七年)秋收以后八、九

月间进兵。至于兵将的安排,洪承畴建议只留部分精锐满兵由卓罗统领驻扎省城,吴三桂

的军队则分驻于迤西永昌、顺宁、云州、景东各要害处所,做好稳定云南地方的工作。这

就是他针对当时云南情况制定的基本方针:“须先有内安之计,乃可为外剿之图。”②


清政府为了弥补自己在兵力、物力、财力上的不足,还企图通过缅甸当局和云南边境土司

之手不战而胜。1659年(顺治十六年)九月,洪承畴奉清朝“皇帝特谕”致书缅甸军民宣

慰使司和蛮莫宣抚司,要他们主动交出朱由榔、沐天波和李定国。两件书信的措词颇多类

似之处,前半段均云:

照得明运告终,草寇蜂起,逆贼张献忠流毒楚、豫、粤、蜀,屠戮几无噍类,实为祸首。

旋致闯贼李自成同时煽乱,破坏明室。我皇上原欲与故明讲和,相安无事。惟因明祚沦亡

,生民涂炭,不忍置之膜外,乃顺天应人,歼灭群凶,复故明之仇,雪普天之恨。不两年

间,统一区宇,臣服中外,殊方绝俗,罔不慕义向风,梯航稽首。惟献贼遗孽李定国自知

罪恶滔天,神人共愤,鼠窜云南,假借永历伪号,蛊惑愚民。不知定国既已破坏明朝全盛

之天下,安肯复扶明朝疏远之宗支,不过挟制以自专,实图乘衅而自立,横肆暴虐,荼毒

生灵,汉土民人,肝脑涂地,实难堪命。……倘或不审时势,有昧事机,匿留中国罪人,

不惟自贻虎狼吞噬之患,我大兵除恶务尽,势必寻踪追剿,直捣区薮,彼时玉石难分,后

悔无及。①

在给缅甸当局的信中有一段说:“至闻永历随沐天波避入缅境,想永历为故明宗枝,群逆

破坏明室,义不共天,乃为其挟制簸弄,势非得已。今我皇上除李自成、张献忠、李定国

,为明复不世之仇,永历若知感德,及时归命,必荷皇恩,彷古三恪,受福无穷。若永历

与天波执迷不悟,该宣慰司历事中朝,明权达变,审顺逆之机,早为送出,当照擒逆之功

,不靳封赏。不然留匿一人,累及合属疆土,智者必不为也。”②给蛮莫土司札中则云:

“凡土司有能擒缚定国解献军前,则奇功伟绩,本阁部立奏上闻,必蒙皇上优加升赏,传

之子孙。”①

洪承畴采取的措施,逐步巩固了清朝对西南的统治,为最终结束永历政权奠定了基础。他

本人则因老病昏花,于顺治十六年十月间经清廷批准解除了经略职务,动身返回北京调理

②。

1660年(顺治十七年,永历十四年),清廷命吴三桂留镇云南,总管该省军民事务③。吴

三桂大权在握,一心想继承明代沐氏家族世镇云南的地位。据说,他在经略洪承畴回朝复

命之前曾经请教“自固之策”,承畴回答道:“不可使滇一日无事也。”“三桂顿首受教

”④。吴三桂既以“云南王”自居,就极力主张用兵扫灭逃入缅甸的永历帝和南明在云南

一带的残余势力。清廷本意认为永历帝逃入缅甸,李定国、白文选等避入边境土司,不过

是爝火余烬,无妨大局,可以任其自生自灭。特别是连年用兵,财政困难(在顺治十八年

甚至背弃诺言重新征收明末加派的“三饷”),要想出动大批军队征讨边远地区,兵员、

粮饷都难以为继,因此并不热心。吴三桂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一再上疏力主用兵。顺治十

七年二月二十日奏本充分表达了他的意图,疏中说:

臣三桂请进缅,奉旨一则曰:“若势有不可行,慎勿强行。”再则曰:“斟酌而行。”臣

窃以为逆渠李定国挟永历逃命出边,是滇土虽收,而滇局未结,边患一日不息,兵马一日

不宁。军费益繁,睿虑益切。巨荷恩深重,叨列维藩,职守谓何?忍以此贻忧君父。顾臣

向请暂停进缅者,盖谓南服新经开辟,人心向背难知,粮草不充,事多牵系,在当日内重

而外轻也。乃拜疏之后,果有元江之事,土司遍地动摇,仗我皇上威灵,一举扫荡,由此

蓄谋观望之辈始知逆天之法难逃,人心稍觉贴然。然逆渠在边,终为隐祸。在今日内缓而

外急也。臣恭承上谕,一则曰:若势不可行,慎勿强行。再则曰:务必筹画斟酌而行。大

哉天语,详慎备至,臣智虑粗疏,言无可采。惟是再三筹斟,窃以为边孽不殄,实有三患

二难,臣请毕陈其说。夫永历在缅,而伪王李定国、白文选、伪公侯贺九仪、祁三升等分

住三宣、六慰、孟良一带,藉永历以惑众心,傥不乘此天威震赫之时,大举入缅,以尽根

株,万一此辈立定脚根,整败亡之众,窥我边防,奋思一逞,比及大兵到时彼已退藏,兵

撤复至,迭扰无休,此其患在门户也。土司反复无定,惟利是趋,有如我兵不动,逆党假

永历以号召内外诸蛮,饵以高爵重禄,万一如前日元江之事,一被煽惑,遍地蜂起,此其

患在肘腋也。投诚官兵虽已次第安插,然革面恐未革心,永历在缅,于中岂无系念?万一

边关有警,若辈生心,此其患在腠理也。今滇中兵马云集,粮草问之民间,无论各省银两

起解愆期,难以接济,有银到滇召买不一而足,民室苦于悬磐,市中米价日增,公私交困

,措饷之难如此也;凡召买粮草,民间须搬运交纳,如此年年召买,岁岁输将,民力尽用

官粮,耕作半荒于南亩,人无生趣,势必逃亡,培养之难又如此也。臣彻底打算,惟有及

时进兵,早收全局,诚使外孽一净,则边境无伺隙之患,土司无簧惑之端,降人无观望之

志。地方稍得苏息,民力稍可宽纾。一举而数利存焉。窃谓救时之方,计在于此。谓臣言

可采,敕行臣等遵奉行事。臣拟今岁八月间同固山额真卓罗统兵到边养马,待霜降瘴息,

大举出边,直进缅国。明年二月,百草萌芽,即须旋师还境。……

吴三桂在疏中还具体讲述了计划进军所需要的兵员和辅助人员,总数为“通计大兵、绿旗

兵、投诚兵、土司倮�及四项苦特勒约共十万余口”,兵饷总额“大约此举共得银二百二

三十万余两,乃可以告成事,虽所费如此,然一劳永逸宜无不可也”①。这件有名的“三

患二难”疏是吴三桂借清廷之箸为自己谋画,说服清廷决策进军边境,迫使缅甸国王送出

永历帝。后来,吴三桂等发动三藩之变时,清廷打出的一张王牌正是把吴三桂这件奏疏内

容公之于众,使吴三桂难以拥立一位朱明宗室为傀儡号召天下,在政治上处于被动地位。

这倒是吴三桂始料所不及的,也说明他本意不过是想在清廷统治下保有在云南的世袭地位

而已。就当时的形势分析,吴三桂主张的“一劳永逸”确实符合清朝统治的稳定,只要永

历帝及其太子尚存,西南边境、东南沿海、夔东山区的抗清武装以及清统治区内的复明势

力在心理上就有所归依,还存在一线复兴希望。

四月三十日,清廷经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后,同意吴三桂相应进剿,由户部拨给兵饷

三百三十万两。为了慎重起见,顺治帝派学士麻勒吉、侍郎石图前往云南,同吴三桂面商

机宜①。到这年八月十八日清廷终于决定采纳吴三桂的意见,任命内大臣、公爱星阿为定

西将军,率领八旗兵由北京前往云南,会同吴三桂进兵缅甸捉拿永历帝,同时彻底摧毁西

南边陲的抗清势力②。

缅甸当局态度的转变,也给清廷以可趁之机。朱由榔带领随从进入缅甸时,他们对南明朝

廷多少持有善意。后来看到清朝的统治已经基本稳定,不愿因为收留南明流亡政权开罪于

中国的实际统治者。李定国、白文选一再进兵缅甸救主,弄成双方兵戎相见,缅甸当局从

维护本国利益出发,决定转而配合清兵,消灭残明势力,以便保境安民。1661年(顺治十

八年)正月初六日,缅甸国王莽达喇派遣使者来到云南,提出以交出永历帝为条件请清军

合攻李定国、白文选部明军。吴三桂认为“虽机会甚佳,而时序已过”,不便出动大军,

玩弄策略,只命永昌、大理守边兵至境上“大张旗鼓,号作先锋”,虚张声势借以牵制缅

甸当局不要把永历帝送交李定国、白文选军③。

1661年(顺治十八年,永历十五年)五月二十三日,缅甸国王的弟弟莽白在廷臣支持下发

动宫廷政变,处死老国王,自立为王①。新王派使者来向永历帝索取贺礼,这时永历朝廷

飘泊异邦已经一年多了,坐吃山空,经费上业已陷入窘境,拿不出多少像样的贺礼。但是

缅甸当局的意图显然不是为了得到财物,而是借仅仅具有象征意义的明朝皇帝致贺来增强

自己在政治上的地位。永历君臣“以其事不正,遂不遣贺”②。南明流亡政府的这种僵硬

态度使原已不佳的与缅方关系更形恶化。七月初六日,缅甸大臣来访,当面责备道:“我

已劳苦三载,老皇帝及大臣辈亦宜重谢我。前年五月,我王欲杀你们,我力保不肯。毫不

知恩报恩”③,说完怀恨而去。十六日,缅甸国王决定铲除永历随行官员,派人通知永历

廷臣过江议事。鉴于双方关系紧张,文武官员心怀疑惧都不敢去。十八日,缅甸使者又来

说:“此行无他故,我王恐尔等立心不臧,欲尔去吃咒水盟誓。尔等亦便于贸易。不然断

绝往来,并日用亦艰矣。”①永历廷臣明知其中有诈,即由世镇云南的黔国公沐天波答复

道:“尔宣慰司原是我中国封的地方。今我君臣到来,是天朝上邦。你国王该在此应答,

才是你下邦之理,如何反将我君臣困在这里。……今又如何行此奸计?尔去告与尔国王,

就说我天朝皇帝,不过是天命所使,今已行到无生之地,岂受尔土人之欺?今日我君臣虽

在势穷,量尔国王不敢无礼。任尔国兵百万,象有千条,我君臣不过随天命一死而已。但

我君臣死后,自有人来与尔国王算账。”②在缅方坚持下,大学士文安侯马吉翔、太监李

国泰等提出要由黔国公沐天波一同前往,方能放心。沐氏为明、清及西南边境各邦国、土

司重视的人物,马吉翔等认为有沐天波在场,不致变生意外。缅甸当局为实现计划勉强同

意。次日黎明,马吉翔等传集大小官员渡河前往者梗之睹波焰塔准备饮咒水盟誓,仅留内

官十三人和跛足总兵邓凯看守“行宫”。上午,文武官员到达塔下即被缅兵三千人团团围

定。缅方指挥官员命人将沐天波拖出包围圈,沐天波知道变生肘腋,夺取卫士的刀奋起反

抗,杀缅兵九人;总兵魏豹、王升、王启隆也抓起柴棒还击,终因寡不敌众,都被杀害①

。其他被骗来吃咒水的官员人等全部遇难,其中包括松滋王、马吉翔、马雄飞、王维恭、

蒲缨、邓士廉、杨在、邬昌琦、任国玺、邓居诏、王祖望、杨生芳、裴廷谟、潘璜、齐应

巽,总兵王自金、陈谦、龚勋、吴承爵,总兵改授通判安朝柱,锦衣卫掌卫事任子信、金

书张拱极、丁调鼎、刘相、宋宗宰、刘广银、宋国柱等,内官李国泰、李茂芳、沈犹龙、

李崇贵、杨强益等,吉王府官张伯宗等数十名官员①。缅军谋杀明室扈从人员后,随即蜂

拥突入永历君臣住所搜掠财物女子。朱由榔惊惶失措,仓卒中决定同中宫皇后自缢。侍卫

总兵邓凯规劝道:“太后年老,飘落异域。皇上失社稷已不忠,今弃太后又不孝,何以见

高皇帝于地下?”永历帝才放弃了自尽的打算②。缅兵把永历帝、太后、皇后、太子等二

十五人集中于一所小屋内,对其余人员及扈从官员家属滥加侮辱。永历帝的刘、杨二贵人

,吉王与妃妾等百余人大都自缢而死。缅兵搜刮已尽时,缅甸大臣才在通事导引下来到,

喝令缅兵:“王有令在此,不可伤皇帝及沐国公。”③可是,沐天波已经在“吃咒水”时

被击杀。

当时永历朝廷住地一片狼藉,尸横满地,触目惊心。缅甸官员请朱由榔等移往别处暂住;

沐天波屋内尚有内官、妇女二百余人也聚作一处,“母哭其子,妻哭其夫,女哭其父,惊

闻数十里”①。经过这样一番彻底的洗劫,幸存人员已无法生活,附近缅甸寺庙的僧众送

来饮食,才得以苟延残喘。二十一日,缅方把永历君臣原住地清理以后,又请他们移回居

住,给予粮米器物。二十五日,又送来铺盖、银、布等物,传言:“缅王实无此意,盖以

晋、巩两藩杀害地方,缅民恨入骨髓,因而报仇尔。”②这只是在清兵到来以前,为防止

永历帝自尽而编造的敷衍之辞。因为李定国、白文选引兵入缅目的是接出永历君臣,缅甸

当局发兵阻挡,双方才互有杀伤。不过,缅甸当局拒绝把永历君臣送往李、白军中,必然

是考虑到了中国当时的局势,清朝统治业已基本稳固,南明残存军队恢复中原无望,势必

长期盘踞或转战中缅接境地区,把永历帝掌握在自己手中或引渡给清方,对于遏制南明军

队在缅甸境内活动更为有利。所以,在明清交替之际中缅关系上出现的一些问题应该受到

指责的不是缅甸当局,而是永历朝廷的决策流亡缅甸。

经过这番咒水之难,朱由榔真正成了孤家寡人,小朝廷实际不存在了,只有内地和沿边的

一些复明势力仍然遥奉这位顾影自怜的天子。他受不了这个打击,病了一场,稍好一点时

太后又病了。十一月十八日,朱由榔对总兵邓凯说:“太后复病,天意若不可挽回,鞑子

来杀朕,使太后骸骨得归故土。当日朕为奸臣所误,未将白文选封亲王,马宝封郡王,以

致功臣隳心,悔将何及?”①这表明他对前途已经完全失望,剩下的只是悔恨与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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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顺治十六年八月十八日经略洪承畴揭帖,见《清代农民战争史资料选编》第一册(上

)第三六四一三六九页。
② 上引顺治十六年八月十八日洪承畴揭帖。
① 见《故宫文献丛编》第二十四辑。
② 同上。
① 见《故宫文献丛编》第二十四辑。
② 《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九。
③ 早在顺治十六年三月间清廷经过商议后,即已决定“命平西王驻镇云南,平南王驻镇

广东,靖南王驻镇四川”。同年十月命云南文武一切事务“俱暂著该藩总管”。见《清世

祖实录》卷一二四、一二九。
④ 刘健《庭闻录》卷三。
① 此件主要依据刘健《庭闻录》,参考了《清世祖实录》卷一三四,顺治十七年四月丙

午(二十二)日条,实录所载文字较简,系时当为清廷收到日期。
① 《清世祖实录》卷一三四。
② 《清世祖实录》卷一三九。
③ 刘健《庭闻录》卷三。康熙《永昌府志》卷三《沿革》记:“十八年辛丑正月,李定

国攻缅甸,缅酋请救。吴三桂发永昌、腾越等处防边兵马遥应之。”按,同书上文云:十

七年“设镇于永昌,以张国柱充之;并设腾越协、顺云营。”
① 哈威《缅甸史》中译本记缅甸国王名平达格力(Pindalo),其弟继位为王者名莽白(

Pye),政变发生后,王妃哀求曰:“君自为王,仅求留命,吾等当奉佛以度残生”。莽

白不允其为僧,但答应不加杀害,幽禁于室。数周后,延臣进言“天无二日”,莽白乃将

王、王妃及其子孙投入弥诺江(Chindwin R.)。美国司徒琳著《南明史》引貌·赫丁·

昂(Maung Htin Aung) 缅甸史》(A History of Burma)的记载云:“1661年六月,缅

甸枢密院黑鲁叨(Hluttaw)一怒之下,废黜了缅王平德勒(Pindale),并予处死,更立

其弟摆岷(Pye Min)为王。”(中译本第一六二页,英文原版第一七三页,枢密院原文

为Coun-cil of State)中方史料《求野录》记五月“二十三日,缚酋置箯舆中投之江,

立其弟为王”。刘健《庭闻录》卷三及倪蜕《滇云历年传》卷十记老缅王名莽达喇,其弟

名莽猛白,政变时间为五月二十二日。
② 金钟《皇明末造录》
③ 刘■《狩缅纪事》。
① 刘■《狩缅纪事》。
② 杨德泽《杨监笔记》,收入《玉简斋丛书》。
① 哈威《缅甸史》中译本第二三三页记,缅甸当局因李定国、白文选多次领兵入缅救主

,“疑永历参预其事,乃决召其七百从人至实阶(即者梗)之睹波焰塔饮咒水为盟,并遣

散至各村度生。从人等不愿前往,谓须由兴威以北之芒市土司(Sawbwa of Mong Si)伴

行,始能信任,乃许之。比抵塔中,为御林军所围,芒市土司被挟外出,疑有诈变,夺卫

士之刀而挥之,余众亦如状争抗,于是禁卫军鸣枪射击,未被枪杀者奉王命概行枭首”。

译者姚枬注云:“本书所志芒市王似指松滋王,但击伤缅兵而死者,以黔国公沐天波为首

,见邓凯《也是录》。”按,译者只知道咒水之难中遇害人士爵位最高者为松滋王,故推

测“芒市土司”即此人。其实,南明宗室诸王徒有虚名,各方视之均无足轻重。Mong Si

当为沐氏之音译,即沐天波,而非芒市(今云南潞西县)。清方致信缅甸当局要求引渡永

历帝室及明黔国公沐天波,沐氏在缅人心目中的地位已如上述。所以,缅王决定处死永历

随行人员时事先已防止伤害沐天波,这既有历史原因,也便于以后向清方交代。马吉翔等

深知沐氏在缅甸为中国最有影响之人物,故以沐天波伴行为自身安全之保障。咒水之难发

生时,缅军将沐天波拖出围外,有意放其生路。沐天波见危授命,出乎缅甸当局意料。


① 邓凯《也是录》;刘■《狩缅纪事》。刘健《庭闻录》记:“七月十九日,缅酋尽杀

永历从臣。”《行在阳秋》记六月“十九日,缅酋杀我文武官僚三十余人”。《求野录》

云:“时清师平西王吴三桂既留镇,其固山杨珅谋效黔国公世守滇土,以为磐石之计,必

入缅取帝以献乃可。遂上疏固请严檄缅甸,令献帝自效。缅人于是谋杀从官以孤帝势。”


② 《狩缅纪事》。《也是录》也有类似记载:“上闻,与中宫皆欲自缢,内侍之仅存者

奏曰:上死固当,其如国母年高何?且既亡社稷,又弃太后,恐贻后世之讥,盍姑缓以俟

天命。上遂止。”
③ 《狩缅纪事》、《也是录》。《行在阳秋》既记缅官喝曰:“不可害皇上与沐国公。

”又引“施氏曰:……缅酋将天波至城上,木板锯解,以示城外。……”施氏所云全不可

信。
① 《狩缅纪事》。
② 《狩缅纪事》、《也是录》所记文字稍异。
① 《狩缅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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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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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3-5 15:09:50 发表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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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ickhunter (everything), 信区: history
标 题: 第七节 永历帝被俘杀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3年07月03日23:23:23 星期四)


顺治十七年(1660)八月,在平西王吴三桂的请求下,清廷决定出兵缅甸,迫使交出明永

历皇帝,并且摧毁在云南边境地区继续抗清的李定国军。内大臣一等公爱星阿被任为定西

将军,率领满洲兵马赴滇,同吴三桂一道负责进军事宜。敕书中说:“兹以逆贼李定国已

经败窜,怙恶不悛,宜尽根株,以安疆圉。特命尔爱星阿为定西将军,统兵同平西王吴三

桂相机征讨。凡事与都统卓罗、鄂尔泰、孙塔、署护军统领毕立克图、护军统领费雅思哈

等会议而行。如进剿,则令卓罗守城……”②次年(1661)四月,爱星阿军至贵阳,喂马

十天后向云南进发③。八月二十四日,吴三桂、爱星阿部署满、汉兵由昆明分两路西进。

十一月初九日,吴三桂所遣总兵马宁、副都统石国柱以及降将祁三升、马宝、高启隆、马

惟兴等由姚关推进到木邦④。吴三桂、爱星阿致书缅甸国王,要求交出永历君臣。清方记

载中说:“伪晋王李定国先奔景线,伪巩昌王白文选遁据锡波,凭江为险。官兵自木邦昼

夜行三百余里,临江造筏将渡。白文选复奔茶山。吴三桂、爱星阿遣总兵官马宁等率偏师

追之,自领大军直趋缅城。先遣人传谕缅酋,令执送伪永历朱由榔,否则兵临城下,后悔

无及。”①

永历帝得到清军进入缅境的消息后,给吴三桂写了下面这封信:

将军本朝之勋臣,新朝之雄镇也。世膺爵秩,藩封外疆,烈皇帝之于将军可谓甚厚。讵意

国遭不造,闯逆肆志,突我京师,逼死我先帝,掠杀我人民。将军缟素誓师,提兵问罪,

当日之本衷原未尽泯也。奈何清兵入京,外施复仇之虚名,阴行问鼎之实计。红颜幸得故

主,顿忘逆贼授首之后,而江北一带土宇,竟非本朝所有矣。南方重臣不忍我社稷颠覆,

以为江南半壁,未始不可全图。讵鸾舆未暖,戎马卒至。闵皇帝(指弘光)即位未几,而

车驾又蒙尘矣。闽镇兴师,复振位号,不能全宗社于东土,或可偏处于一隅。然雄心未厌

,并取隆武皇帝而灭之。当是时,朕远窜粤东,痛心疾首,几不复生,何暇复思宗社计乎

?诸臣犹不忍我二祖列宗之殄祀也,强之再四,始膺大统。朕自登极以来,一战而楚失,

再战而西粤亡。朕披星戴月,流离惊窜,不可胜数。幸李定国迎朕于贵州,奉朕于南(宁

)、安(隆),自谓与人无患,与国无争矣。乃将军忘君父之大德,图开创之丰勋,督师

入滇,犯我天阙,致滇南寸地曾不得孑然而处焉。将军之功大矣!将军之心忍乎?不忍乎

?朕用是遗弃中国,旋渡沙河,聊借缅国以固吾圉。出险入深,既失世守之江山,复延先

泽于外服,亦自幸矣。迩来将军不避艰险,亲至沙漠,提数十万之众,追茕茕羁旅之君,

何视天下太隘哉!岂天覆地载之中,竟不能容朕一人哉!岂封王锡爵之后,犹必以歼朕邀

功哉!第思高皇帝栉风沐雨之天下,朕不能身受片地,以为将军建功之能。将军既毁宗室

,今又欲破我父子,感鸱鸮之章,能不惨然心恻耶?将军犹是中华之人,犹是世禄之裔也

。即不为朕怜,独不念先帝乎?即不念先帝,独不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独不

念己身之祖若父乎?不知新王何亲何厚于将军,孤客何仇何怨于将军?彼则尽忠竭力,此

则除草绝根,若此者是将军自以为智,而不知适成其愚。将军于清朝自以为厚,而不知厚

其所薄,万祀而下,史书记载,且谓将军为何如人也。朕今日兵单力微,卧榻边虽暂容鼾

睡,父子之命悬于将军之手也明矣。若必欲得朕之首领,血溅月日,封函报命,固不敢辞

。倘能转祸为福,反危就安,以南方片席,俾朕备位共主,惟将军命。是将军虽臣清朝,

亦可谓不忘故主之血食,不负先帝之厚恩矣。惟冀裁择焉①。

这大概是永历帝留下的最后一份文件了。其音哀愁如秋虫鸣泣,无壮烈之气,有乞生之念

。语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南明志士寄希望于这样的皇帝实现中兴大业,真可说是缘

木求鱼了。

顺治十八年十二月初一日,清军迫近缅甸阿瓦①,缅甸国王大惊,决定送出朱由榔父子以

避免本国卷入明、清之战。刘健记载:“十二月朔,三桂至旧晚坡。缅相锡真约我兵往迎

永历。锡真持贝叶缅文纳款,译其文有:愿送永历出城,但求退兵扎锡坡,等语。盖恐大

兵袭其城也。”②初二日未时,一队缅甸士兵突然来到永历住地,口称:“中国有兵来近

城,我国发兵由此抵敌,宜速移去。”③说完,七手八脚把朱由榔连同座椅抬起就走,另

外备轿供太后、皇后乘用,太子朱慈烺和其他随从一并起行。在缅兵押送下陆行五里即抵

河岸,戌时渡河,只听见对岸兵马往来,人声嘈杂,也不知道是谁家兵马。清军先锋噶喇

昂邦担心永历帝室得知实情可能在渡河时投水自尽,事先安排了不久前降清的铁骑前营武

功伯王会到河边等候,永历座船抵岸时,他即上前拜见,自称奉晋王李定国之命特来迎驾

。朱由榔还蒙在鼓里,对王会慰劳有加。直到王会把永历一行人送入清军营中,朱由榔才

发觉上当,愤慨不已,斥责王会的叛卖行径。王会内心有愧,无言而退①。

参考诸书记载,吴三桂等所统清满、汉军主力进至旧晚坡,该处“去缅城(指缅京阿瓦,

今曼德勒)六十里”②,前锋到达阿瓦城对岸河边,“缅人谋献桂王,请大军留驻”。《

阳秋杂录》记:“吴三桂标将有商于吴者。问以旧晚坡之事,据云:十二月初三日,三桂

至旧晚坡,檄缅送王,并索从亡诸臣头首。缅迫于兵威,亦遣人相闻。薄暮,缅人送人首

三十七至三桂营(按:当即死于咒水之难之明臣),营中讹言王薨。及二鼓,�言王至矣

。随众出迎,见二艘渡江来,一为王及太妃、王妃、世子、郡主,一为遇害诸臣家属。有

缅相及蛮兵二百余人俱至。三桂送王及宫眷于公所。王南面坐,达旦。三桂标下旧官相继

入见,或拜,或叩首而返。少顷,三桂进见,初甚倔傲,见王长揖。王问为谁?三桂噤不

敢对。再问之。遂伏地不能起。及问之数至,始称名应。王切责曰:‘汝非汉人乎?汝非

大明臣子乎,何甘为汉奸叛国负君若此?汝自问汝之良心安在?’三桂缄口伏地若死人。

王卒曰:‘今亦已矣,我本北京人,欲还见十二陵而死,尔能任之乎?’对曰:‘某能任

之。’王令之去,三桂伏不能起,左右扶之出,则色如死灰,汗浃背,自后不复敢见。”



初九日,吴三桂班师②。回滇途中,吴三桂于下营时均将朱由榔一家置于附近地方帐篷内

,由满洲官兵严密看守。原先随从永历的明朝官员妻妾躲过咒水之难后,又被满洲官兵抢

去。侍候朱由榔的人只剩下小内官五人、面貌丑陋的小宫女三四人和跛足侍卫总兵邓凯。



康熙元年(1662)三月十二日,清廷以擒获永历帝诏告天下,诏书中说:“念永历既获,

大勋克集。士卒免征戍之苦,兆姓省挽输之劳。疆围从此奠安,闾阖获宁干止。是用诏告

天下,以慰群情。”③五月,吴三桂因擒获朱由榔有功,进封为亲王④。

在清廷诏告全国的同一天,朱由榔和他的眷属被押回云南昆明。昆明城中许多百性眼见皇

帝蒙难,不免黯然神丧。当时一个目击者说:“永历之自缅归也,吴三桂迎入,坐辇中。

百姓纵观之,无不泣下沾襟。永历面如满月,须长过脐,日角龙颜,顾盼伟如也。”⑤清

军把朱由榔一家圈禁在世恩坊原崇信伯李本高宅内⑥。吴三桂等人认为如果押解赴京献俘

,路途遥远,恐怕发生意外,建议就地处决,得到清廷核准。四月二十五日,朱由榔、朱

慈烺和国戚王维恭的儿子被处死。据记载,行刑前吴三挂主张拖出去砍头,满洲将领不赞

成,爱星阿说:“永历尝为中国之君,今若斩首,未免太惨,仍当赐以自尽,始为得体”

①;安南将军卓罗也说:“一死而已,彼亦曾为君,全其首领可也。”②于是,把朱由榔

父子和王维恭子抬到门首小庙内,用弓弦勒死。③随即命昆明知县聂联甲带领员役搬运柴

薪把三人棺木焚化于北门外。次日,清兵至火化处拾取大骨携回作证。云南人民不忘故主

,以出城上坟为借口,寻得未烬小骨葬于太华山。南明最后一帝至此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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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清世祖实录》卷一三九。
③ 康熙三十一年《贵州通志》卷五《大事纪》。
④ 《清圣祖实录》卷六作初八日,参见《清史列传》卷七十八《马宁传》。
① 《清圣祖实录》卷六。
① 永历帝致吴三桂书,所见有三种文本:一见蒋良骐《东华录》卷八;一见云南人士吕

志伊、李根源于清光绪三十四年(1907)所辑《滇粹》,题下注引自日本丸山正参著郑成

功传;一见顾公燮《丹午笔记》二二二条。第一、第二两种文字大抵相同,惟《滇粹》本

永历自称“朕”,蒋氏《东华录》一律作“仆”。《丹午笔记》本语气更近于明人,且没

有“倘得与太平草木同沾雨露于圣朝”等不伦不类的话,故以《丹午笔记》为基础,参考

前二文本对文字稍作校正。这封信既收入《东华录》,看来实有其事,而非好事之徒所杜

撰。
① 《清圣祖实录》卷六。鄂尔泰编《八旗通志》中不少人物传记都提到随军进至缅甸阿

娃(阿瓦)。
② 刘健《庭闻录》卷三。
③ 刘■《狩缅纪事》。
① 刘健《庭闻录》卷三所记情节稍有不同:十二月初二日,吴三桂遣高得捷等往迎,“

是日日昃,缅绐永历曰:‘晋王李定国至矣。今送帝出就晋王军。’缚竹椅为肩舆舁永历

入舟,及岸,水浅舟胶,高得捷负以登岸。永历问其名,曰:‘臣平西王前锋高得捷也。

’永历曰:‘平西王,吴三桂也。今来此乎!’遂默然。初三日,永历至旧晚坡。”
② 《清史稿》卷二五四《毕力克图传》。
① 《滇粹》收“失名”《也是录》后附载。
② 《庭闻录》作初十日。
③ 《清圣祖实录》卷六。
④ 《清圣祖实录》卷六。
⑤ 刘献廷《广阳杂记》卷三记吉坦然语。
⑥ 刘■《狩缅纪事》。
① 《狩缅纪事》;《求野录》及叶梦珠《续绥寇纪略》卷四《缅甸散》均云朱由榔父子

于四月二十五日遇害。《也是录》记四月“初八日,上被难”。《行在阳秋》亦记于四月

,书尾附记:“东昌李君调云:缅酋送驾旧晚坡在庚子十二月,而龙驭宾天、皇太子遇害

则辛丑三月十八日也。君调时在三桂营中目击者。”
② 刘健《庭闻录》卷三。
③ 康熙三十五年《云南府志》卷五《沿革》记:吴三桂“遣固山杨珅、章京夏国相等缢

永历于篦子坡,焚其尸扬之,家属送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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